今日是庫爾迅節的最後一天。
往年狩獵,頭名多是佑昕或者佑謹,佑閔偶爾也能占個位置。眾皇子雖心有不甘,卻再無他法,誰叫技藝不如人。
可是今年,佑昕和佑閔因事被留在京裏;佑謹前兩日成績並不是很好,看似按兵不動,似乎不打算爭那頭名。
往日最具競爭力的三個人突然退出,留下這樣大的一個空子。而餘下的皇子大多水平相當,不分伯仲。因此今年的狩獵,廝殺的格外激烈一些。
前方樹林裏喊聲震天,各種吆喝聲此起彼伏,簡直比那趕集還要熱鬧。
今日是最後一日,眾皇子都憋著一股勁,希望自己的獵物能被奉在祭壇裏,著實風光一回。畢竟這樣的機會千載難逢!所以人人都使出渾身解數,有幾人甚至是殺紅了眼。
卻隻有佑謹。
他遠遠的跟在眾人後麵,不緊也不慢。表情淡而漠然,似乎並不為四處奔逃的獵物所吸引。而身後溫達的馬匹上,寥寥掛了幾個獵物,皆不是什麼稀罕物。
看來,今年是要輸定了。
段星看佑謹一眼,在心裏默默的歎氣。
他當然知道佑謹這樣無精打采是為了什麼。隻是,再這樣下去,事情會不會失控?
他是王爺的貼身侍從,再沒有人比他更了解佑謹的心思。自從蘇掌事嫁了十一皇子,王爺的情緒一日糟似一日。前兩日不知為了什麼,從朝上下來後,王爺將自己反鎖在書房裏整整一天。隔日他再進書房,隻見滿地狼藉,殘骸一片:王爺將書房裏能砸的東西都砸了,包括王爺最心愛的那方墨玉硯台。
那是前些年山東總督進貢的珍品。墨色中透著盈綠,光線之下,內裏還有絲絲繞繞的綠紋,清晰無遺,是難得的寶貝。皇上看王爺喜歡,便大方賞了王爺,惹得不少人眼紅嫉妒。這麼多年以來,王爺對其珍愛異常,從不肯讓旁人輕碰。便是擦拭,也由王爺親自來,絕不假以他人之手。
王爺曾經說過,便是硯台,也是有生命的,不可隨意對待。你若用心意珍視於它,它必定會回報於你。
就是這樣愛護喜歡的東西,卻在一夜之間化為碎末。
從那以後,王爺臉上便再沒出現過笑容。他經常整夜整夜呆在書房徹夜不眠,蘇王妃還曾經在書房裏陪了兩夜。
他雖然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可是就衝著王爺能讓蘇王妃在書房陪伴,他便知道,事情肯定與蘇掌事有關!
“快看,前麵有隻銀狐!!”
溫達突然驚叫,打斷了段星的思緒。眾人順著溫達的喊聲看去,前麵不遠處的大樹下,蹲著一隻毛色雪白的狐狸,在太陽光的照射下,閃爍著瑩白的光芒。隻是看體型那樣嬌小,怕不是剛生下沒多久吧。
眾人呆愣過後,立即搭弓,齊刷刷對準了小狐狸。小狐狸似乎還沒見過這樣的場麵,眼前忽的出現這麼多殺氣騰騰的人,一時之間被驚住,隻是呆在原地瑟瑟發抖,竟沒有跑開。
溫達有些興奮,抬頭看向佑謹,“主子,銀狐在通州可是極為難見!若是打了他,皇上一定會將它奉於祭壇!”
言下之意,似乎還想挽救今年已經可以預見的敗勢。
佑謹眼神眯了眯沒有應聲。隻是麵容越發的肅冷。
“落箭,”
他沉沉的出聲,有不容抗拒的威嚴。溫達等人雖吃驚,但多年的規矩,仍舊一言不發的收了弓箭。
佑謹沉默片刻,利落的翻身下馬,一步一步向小狐狸走去。小狐狸有一雙瑩瑩欲泣的眼睛,遠遠望去,閃著明亮的光芒,像是能照進人心裏。
佑謹在小狐狸麵前停了腳步,小狐狸似是有靈性一般,仰頭望了望它,身子一抖,忍不住蹭著地麵向後挪動。佑謹忽的蹲下身,慢慢朝它伸出手去。
雪白的皮毛,優美的身形,幼小的年齡,看得出,這是一隻出生沒多久,還沒有掌握求生技能的銀狐。佑謹伸了手將它抱起,小狐狸身上冰涼一片,在他雙掌之中瑟瑟發抖。
原來,它不是不想跑開,而是在這冰天雪地之間凍了太久,已經沒有力氣跑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