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中天,如銀鉤般掛於天際,散發著清冷的光芒。曹琦進的營帳,耀月正在南窗小榻下看書,曹琦細細看一眼書皮,竟是《石州記》。
“主子,”曹琦走進來向耀月行了禮,一麵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她手中的書。耀月順著曹琦的眼光看過去,不由道,“怎麼?”
“主子見諒。屬下,隻是好奇,原來主子也會看這個,”
這《石州記》講的是一對有情人因為身份差別地位懸殊而難成眷屬的故事,聽說是個落魄秀氣所作,最近在市麵上流傳極廣,許多閨門貴婦都偷偷叫人買了來在看。卻想不到,蘇耀月這樣冷情冷性的人居然也會看!!
耀月禁不住失笑,道,“我怎麼就不能看??這書,寫的還不錯。”
以一個男子的角度,將女子的心緒情感寫的如此細膩,甚至是連細枝末節處的動作都刻畫的一絲不差。要不是他的文筆有一種筆掃千軍的磅礴氣勢,她甚至是懷疑,這所謂的落魄秀氣該不會是個女子吧!
被曹琦這麼一鬧,看書的思緒被打斷,耀月隻能無奈的合上書皮,抬頭問道,“那邊,都完事了?”
今天這一場比試整整鬧了大半天才收場,她雖然沒有去看,可是她知道曠小順的拳頭,蘇賀約要想在曠小順身上做文章,不付出一定的代價自然是不可能!
曹琦禁不住想起蘇賀約被抬下場的樣子,淡淡失笑道,“是,隨軍大夫已經給蘇賀約看過了,可是他皮肉傷實在是太重,有一根肋骨被打斷,估計不躺上幾天下不了床。”
耀月一愣。他居然被曠小順打斷了肋骨??一時間不由的感概,“我以為曠小順狠,卻不想,蘇賀約更狠。”
這樣的人,連自己都能豁得出去,還有什麼是能阻擋他的。
曹琦應和著笑了,道,“我現在多少有些理解主子為何當初看上他了。不過,這一招,果真管用麼?”
“這就是練武之人為何煩躁讀書人的原因,而蘇賀約,大概在讀書人當中做到極致了吧。今天如果把洛東歸換成曠小順,這一招,自然是沒用。可這人恰恰是洛東歸呢,”
洛東歸雖年輕莽撞,可他確是實實在在的光明磊落之人,且今日蘇賀約當著他的麵來了這麼一出,如果明日裏他還要向蘇賀約挑戰的話,就要被扣上乘人之危的帽子,為人所不齒了。蘇賀約正是看中了洛東歸的這一點,今日才演了這麼一出!
想通了其中的關竅,曹琦點點頭大方的一笑,“看來,這六番隊兩個月內是用不著換隊長了。”
“那也未必,”
耀月隨手放下手走到一旁的書桌旁,“洛東歸是光明磊落,可保不齊還真有乘人之危的小人。這樣一箭雙雕的好事,說不定,這會子正有人在一旁偷笑,就等著明日坐上隊長之位呢。”
將手邊的燈花挑了挑,耀月又重新將燈罩罩上,而後轉過身,“走吧,我們去看看那位重傷員。”
出的營帳,耀月和曹琦一路避開兵士巡邏的路線,約莫又走了小一刻鍾,這才走到蘇賀約的營帳。彼時大夫剛剛出了營帳去為他煎藥,照顧他的士兵大約是有事,也不在帳內,耀月淡淡看了眼曹琦,曹琦會意,隨守在門口,隻讓耀月一人進入。
這是耀月第一次進蘇賀約的營帳。其內布置再簡單不過,卻堆了很多的書,耀月的眼神從那些書上一一掃過,而後才落在蘇賀約的身上。本是閉目養神的蘇賀約,大約是聽見了動靜,微微轉開眼,頓了頓,才轉過頭看向耀月。
“將軍,”蘇賀約吃力的開口,本想起身,隻是渾身被紗布纏的跟粽子一般,努力了一二,也隻得放棄了。耀月唇角微微揚了,走到他麵前坐了下來。
“傷勢厲害麼?”
蘇賀約喘著氣笑了笑,道,“多謝將軍關心。傷勢雖厲害,可畢竟不致命,都是些皮肉傷。”
耀月淡淡的看著蘇賀約。受傷後的蘇賀約顯得更加孱弱,這樣包著紗布躺在床上,與這血氣方剛的營地格格不入。可是他的眉眼,卻沒有一絲一毫孱弱之像,雖還染著一絲痛色,可大抵清明平靜,又與他的外表甚不相符。
“你確定你這樣做,一定可以保得住你的隊長之位。”
耀月平淡的開口,用的是敘述的口氣。對,她也是確定的,可是,她還想聽一聽原因,聽一聽這個男人會親口說出什麼話來。
蘇賀約一怔。他詫異的看向耀月,她的神色波瀾不驚,透著若有似無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