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欽安殿出來,都快吃下午飯的時候。翠涼看見耀月的身影,怕她被曬著,趕忙打了花邊傘迎上去,傘麵上用鏤空雕花的手法刻了許許多多細密的小牡丹花,太陽光一照,影影綽綽,隨著翠涼的腳步而在地上翩翩起舞,美極了。
隻是耀月的臉色,懨懨的,說不上來高興,也說不上來不高興。送耀月出來的張英笑著朝耀月微微躬了身,和善道,“王妃主子,皇上有口諭,這會子天色也不早了,留主子在貴妃娘娘宮裏用了晚膳再回去。”
耀月嘟了嘟嘴,沒吭聲,大約是剛才在裏頭和皇上話說說的不好,生了悶氣。張英瞧見她這樣,似也是習慣了,隻能苦笑的看一眼翠涼,希望她勸勸蘇耀月,別在這兒耍性子惹皇上生氣。翠涼會意,暗中捏了捏耀月的手,又拿眼輕輕撇了她一眼,耀月這才不情不願的點點頭,勉強恭敬道,“那有勞公公替我謝皇上恩典,我在園子裏逛一會,就去淳安宮陪貴妃娘娘說話兒。”
出的欽安殿的地界兒,翠涼扶著耀月慢慢往禦花園去,耀月一直嘟著嘴不吭聲,一雙秀眉皺的死緊,像個‘川’字。翠涼轉頭看她一眼,忍不住笑道,“主子,是不是皇上不同意您去?”
被戳中心事,耀月無限的失望,眉眼間都灰蒙蒙的一片,顯然之前是抱了極大的希望的,有氣無力道,“皇上不讚成,也是說我身體不好。不過,皇上沒有把話說死,隻說再想想。”
頓了頓,耀月著急道,“可是你說說,這有什麼好想的啊!能不費一兵一卒就收服蒙古,這是多大的好事啊。沒了蒙古,圖們也隻是時間問題,我這主意多好啊,皇上還想什麼??”
翠涼不讚成的看耀月一眼,認真道,“主子這話可是冤枉皇上了。這事雖好,可也得榮皇上想穩妥了,才能下決定不是。您怎麼出京,怎麼跟太後說,還有帶哪些人去,要不要帶太醫,怎麼走比較穩妥,這些可都得好好想。再怎麼說您也是皇子妃,身份貴重,是不是?”
“皇子妃皇子妃,又是皇子妃!!”
一聽翠涼說‘皇子妃’三個字,耀月呲牙咧嘴,一臉的憤怒。這皇子妃,白給她她都不想要,真不知道宮裏那些個女人,打破了頭都要往這四四方方的框框裏鑽,有個什麼意思??不就是多吃了點子好吃的,多穿了幾件好衣裳,這有什麼可羨慕的??還不如民間老百姓家裏的管家婦人過的悠閑自在!
忿忿的哼一聲,耀月再不想開口,死命的絞著手裏的帕子泄憤,大有撕碎了它的架勢!!翠涼被她這孩子氣的動靜鬧的哭笑不得,隻得伸出手去勉強將那手絹兒解救出來。手絹兒倒是無礙,怕她再勒著手,“主子,待會兒去淳安宮,您可別在臉上露出什麼來。若是用晚膳的時候皇上來了,您也不能像剛才那樣,跟皇上鬧脾氣。奴才說句掉腦袋的話兒,皇上其實是個順毛驢兒,要順著求著來,你若是跟皇上頂牛兒,這件事兒,可真的就回天乏力了!!”
頭一回在背後說皇帝的壞話,翠涼一時間繃不住紅了臉。倒是耀月,眨了眨眼,猛地停下了腳步,好大一會兒,才看向翠涼,“你的意思,這事情還有個轉機?”
“皇上沒一口把這事情說死,就說明您說的話,皇上還是動了心的。隻是一是擔憂您的身子,二麼,就是還不知道要怎麼才能將您出京的痕跡抹的幹幹淨淨。”
大概還有第三者,蘇耀月如今這個樣子,皇帝實在是不忍心再派她去幹這糟心的事兒。
耀月皺了皺眉,不放心的看向翠涼,“那,你說有沒有這種可能,皇上覺得這事情正該做,可是覺得我身子不好,結果派了別人去?你不是說,當初我掌管刑兵衛的時候,慶王爺有份跟我一同訓練泰陵新軍麼,若是皇上派他去了,可怎麼辦?”
翠涼一愣,她倒是沒想過有這種可能。在原地思慮了好半天,才不確定道,“應該不會吧。上次因為蒙古王一事,慶王明麵上提前押解回京,被扒了兵部尚書的身份,被蒙古人盯的死死的,若是此時貿然動用了慶王叫圖們知道了,豈不是功虧一簣?所以我想,即便是要找個替換的人去,也該找個在外人眼裏最不可能的,哪怕是咱們王爺,都比慶王有可能。我倒是不擔心皇上派慶王去,我隻擔心圖們那邊兒一直派人暗中盯著您,皇上為考慮泄密,興許會換別人去。”
“泄密??”
耀月吃驚極了,頓了頓,後知後覺的看一眼翠涼,訕訕道,“你是說,那個男人喜歡我的事。”
耀月的臉色有點可笑,青一陣紅一陣的,說不上來她到底是生氣,還是尷尬,反正是看著有點兒可憐。翠涼忍不住笑眯了眼,扶了她的手小聲道,“正是呢,國王陛下對您一直一往情深,不擇手段也要得到您,為了這個,幾位王爺和皇上可是費心思了!!”
翠涼在心裏感歎著從小蠻那裏聽來的過往,沒留神說漏了嘴。耀月眨巴眨巴眼,莫名的看向翠涼,“幾位王爺?除了佑昕,還有人擔憂我麼?”
該不會是???赫連佑閩把!!
翠涼喉間一滯,心裏跟鑿鼓似的跳的瘋狂,好容易穩住了心神,翠涼若無其事的一笑,看向耀月,“您當初在圖們遇險,王爺走不開,還是慶王代王爺去了一趟圖們,把您救了回來。為了救您,慶王可是沒少出力,所以我的意思,慶王是您的姐夫,為救您,是得出力。”
這話說的其實有幾分別扭,自她醒來,和蘇知秋從未來往過,翠涼拿蘇知秋做筏子實在是站不住腳。隻不過耀月此時心神並不在這裏,聽了翠涼的話點點頭,也就沒再往心裏去,“那你說,我該怎麼辦?要是叫別人把我頂替了,我還不後悔死啊!!”
如果真是那樣,她一定每天在家裏撓心撓肝,不吃不喝,然後抑鬱而亡!!
耀月在心裏想著那場麵,身上一抖,一雙秀眉皺的越發的緊。翠涼無奈的看了看她,被剛才自己說漏嘴之事嚇的有點分神,一時半會也想不到什麼,隻能勸說她走一步看一步。隻是還沒等二人理出個頭緒,就聽得不遠處一個溫和的聲音喚‘恪郡王妃?’,抬起頭,便看見馨嬪娘娘從遠處走過來,身邊跟著一位藍衣少女,和她似乎是親密,顯眼的很。翠涼定睛一看,也正好馨嬪一行人又走近了些,待看清那姑娘的麵貌,翠涼眼眸挑了一下,心裏不小的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