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元居作為皇帝個人居所,與欽安殿緊挨著,一前一後,中間用個回廊連接,再方便不過的,孫海救出蘇耀月後,便將她藏在了這裏。
說是‘藏’,那是因為如果依照了太後的懿旨,蘇耀月如今已經是被廢黜之身,按理來說是應該遣送回本家,交由蘇定興處理;可太後發了的懿旨,隻要皇上不認,那蘇耀月就還是恪郡王妃,絕不能被送回本家治罪。外間對蘇耀月之事猜測良久,皇帝至今都沒隻言片語出來,放她出去那更是不可能,所以,隻能先將她藏起來。
可是,這皇宮這麼大,皇帝為什麼要將她藏在自己單獨的寢宮裏?
想起坊間流傳的流言,以及皇帝素來對蘇耀月的曖昧不明,孫海身上便一陣發緊。他想使人去通知慶王,可又不敢,如今正是波雲詭譎的關頭,他不能因為慶王對蘇耀月的擔心就暴漏了自己。他已經取的了皇上信任,他要做的,是一直讓皇上信任下去。
回了體元居,皇帝隻帶了孫海進入,七拐八拐一陣,到一間繡房門口,皇帝沒回頭,隻是停下了腳步淡淡道,“你在外頭守著,任何人不得進來。”
孫海沒說話,躬了躬身就退了出去,臨走時略微抬頭,正巧看見皇帝眉心微怵,沉默不語的模樣。
如果,隻是如果,皇帝真的要納了蘇耀月,慶王會不會起兵造反?這是孫海退出體元居時最後的想法。
皇帝在原地靜默半響,伸手輕輕一推,‘吱呀’一聲,門就開了。他邁步進入,眼神如同佑謹一般在房間內反射性的搜尋,蘇耀月倚在牆角,雙臂抱著膝蓋,將頭靠在雙臂上,不知道想什麼。聽見動靜,她下意識的抬頭,一看居然是皇帝,身子顫了一下,蹭著牆根站了起來。
赫連嘉淡淡歎口氣,在看見她眼眶邊還沒幹的淚水的時候。
他知道她的侍女都死了,最親近的,一個被人殺死,一個自盡,她必定是很傷心的。
皇帝放緩了腳步,朝著她走去,耀月看著他一點點走進自己,心中覺得疼,想說些什麼,忽的賭氣一般低下了頭。
皇帝打量她一眼,確定她完好才放心,隻是眼睛不經意的撇過,發現旁邊放著的食盒裏滿當當的食物一點沒動,不由的挑眉。
“怎麼不吃飯。”
太後囚禁了她,不打她就是好的了,自然不會*心她餓死的問題。耀月嘴動了動,勉強忍了淚意啞聲道,“我不餓。”
“你,怪朕?”
怪她沒有救她的侍女?
耀月被戳中心事,頭越發的低,好半天,才道,“我不敢。”
從她醒來的那一天起,所有事情,都是皇帝領著她前行。他要她做什麼,她就做;他不要她做什麼,她就不做。外人都說他喜歡她,可她就是覺得不是那樣,他對她不是她們口中那般汙穢的感情。
可是,既然寵她用她,為什麼眼看著太後欲加之罪戕害她而不管?
心裏越發的疼,耀月咬了唇別過頭去,不想在他麵前沒骨氣的哭。皇帝臨來時想好的說辭,不知怎麼的,忽然就沒了。
“唉,”
一聲歎息,他撫上了她的肩頭。
他不該覺得抱歉的,他本來就是在利用她為他做事,區區幾個侍女而已,他再給她找更好的就是,他不該覺得抱歉。
可是他又知道,翠涼和小蠻的死傷害了她。
“朕知道,委屈你了。”
耀月身子動了動,不可置信的抬起頭,“皇上覺得臣妾委屈麼?”
隻是,委屈??
她不自覺的用了敬語,想起小蠻,痛的沒辦法忍耐。“您明明知道太後娘娘是在冤枉我故意找我的茬,可是為什麼您要眼看著她這樣的對我?佑昕處置爾朱柔婉的時候您知道的,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可為什麼,為什麼您???”
她是委屈,委屈的不得了!!她如此盡心盡力的為她做事,她以為他能護她的!
皇帝眼神一暗,放下了手。
“你覺得朕沒有保護你?”
“皇上有嗎?”
耀月倔強的反問,“如果醒來要麵對這麼多的???不堪,我寧願不要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