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蒂被按熄,接著劃出了漂亮的拋物線落到了不遠處的垃圾桶裏。
順著那個方向,我看到了大榕樹陰影下的身影。
那是爺爺……
聽見邱鈺的話語,我隻得點了點頭,接著向榕樹下走去。
小樓人來人往,榕樹下卻略顯冷清。
大概是夕陽的緣故,我覺得爺爺的白發似乎又多了幾根,皺紋又多了幾條。
簡陋的石凳和小桌還擺在那,桌上是一盤沒有下完的棋。
“哦,程溪,你們回到了?真快,是一接到電話就回了吧。”
爺爺挪了挪身子,仰起腦袋瞄了我幾眼。
“恩,爺爺,這裏冷,我們先回屋唄。”
“哦哈哈,不知不覺都坐到快天黑了,人老了就是這樣……”
我正準備去扶起爺爺,他卻在準備起身那時頓了頓。
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他開口說道:“程溪,我記得小時候我教過你下棋。”
“恩,是學過,不過不算太精通。”
我點了點頭,重新坐下的爺爺則露出了些許笑容。
“來,那我們把這盤棋下完。”
他指了指桌麵上的殘局,示意我坐下。
我自然是沒什麼拒絕的理由,隻好默默點頭坐在了那冰冷的凳麵上。
這下到一半的棋局並不是絕對的殘局,看來真的是兩個人下到一半的那種普通局麵。
來回下了一會,我這種棋力稀鬆平常的家夥便快要敗下陣來。
爺爺笑著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將棋子前移。
我前一步昏招導致的惡果瞬間便顯示了出來。
“將。”
於是,爺爺嘶啞的聲線帶著兩分愉悅在榕樹投下擴散。
這似乎是個挺不錯的結果。
爺爺開心就好。
“我輸了。”我開口認輸。
話出口卻沒有讓爺爺變得更開心,隻見他摸了摸桌麵,似乎是有些迷茫。
接著他抬起了頭。
咬緊了牙關,擠出了壓抑的聲線。
“不對……不是這樣……”
迎著最後的夕陽,爺爺站了起來,卻沒能完全站直身子,佝僂的老人頓了頓腳,提高了聲調。
“為什麼不悔棋,老邱……的話,他肯定是要悔棋的……肯定是要悔棋的啊……”
“爺爺……”
我看著有些失態的爺爺,卻也無法說些什麼。
倘若這就是喪禮,那麼,無法說話的時光實在是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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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著爺爺進了屋內,我回到榕樹下,準備小心翼翼地收拾起那副象棋,結果找了半天卻發現這象棋的容器是曲奇餅幹罐。
天已全黑。
小鎮大街上的路燈瞬間亮起。
一輛的士出現在了街尾,向這邊駛來。
下車的那個家夥滿臉疲憊,似乎是從什麼遙遠的地方趕回來。
他一眼便發現了我。
“喂,程溪,你也回來了?”
“嗯……送老爺子走一程。”
我點了點頭,回答了小叔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