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屋內,趙昔正在桌邊翻閱一些齊府內藏的醫書,聞聲抬頭道:“藥都買回來了?”一瞧韓音的臉色,皺眉道:“你受傷了?”
韓音點頭,將藥放在桌上,趙昔拿過他的手來把脈:“你受驚了。胸口可是泛疼?”
韓音點點頭,趙昔道:“坐下來,我給你療傷。”
他的手修長,掌心和五指都帶有薄繭,因為氣血不足還有些發涼。但這樣一隻手握著韓音的手,卻讓他驚悸未平的心安定下來。
韓音不由得坐下,握著趙昔的手緊了緊,正要和他訴說,忽然被人從後背用力一戳,哇地又吐出一口血。
韓音:“……”
趙昔笑著撫摸他的頭:“淤血吐出來會比較好。”
韓音不甘心地怒瞪他一眼,暈了過去。
再醒來時,他已躺在趙昔平時睡覺的床上,窗外是傍晚天色,房內尚未點燈,趙昔就坐在窗前,借著落日的餘暉看書。
韓音抿了抿唇,咳了一聲,趙昔轉過頭來,起身到床前為他號脈道:“醒了。胸口的傷倒是沒有大礙,但你吐血時體內鬱氣躁動,那‘軟煙蘿’的毒性也上來了。還是要吃兩劑藥壓一壓,待會自揀些藥草去小廚房裏熬藥,我已和院裏的下人打過招呼了。”
韓音憋著悶氣不說話,還有比他更倒黴的傷號嗎?為了逃命自己打自己一掌,醒來了還得自己煎藥。
趙昔可不管他如何腹誹,轉身道:“府裏剛用完晚膳,我去叫人給你送些清粥來,墊墊肚子。”
眼看他出門去,韓音翻身從床上下來,按了按胸口,的確比之前順暢些了,眼角瞥到趙昔隨手扔在案邊的書,過去拿起來一看,居然是什麼話本,月黑風高,才子佳人,在花園子裏滾做一團……韓音憤憤扔回原處。
行至外間坐了一會兒,趙昔果然端著一碗清粥,一小碟素炒茼蒿回來了:“菜是我先前給你留的,請小廚房的人熱了熱,先喝兩口粥再吃菜。”
韓音今天可謂有驚無險,所耗精力也多,此時聞著白粥的香氣,腹中早已轆轆作響,端起粥一口氣喝了半碗。齊府雖然不苛待下人,但飯菜也不會油水到哪去,何況他沒離家前過的是錦衣玉食的日子,此時溫香的米粥喝在嘴裏,竟比從前嚐過的珍饈百味還要好。
趙昔原本是孤身一人,可是和這少年相處了半日,此刻燈下看他狼吞虎咽,居然生出有人作伴之感,不禁自笑,道:“你帶回來的白鬆塔和黨參我收下了,多謝。”
韓音頓了頓,嘴硬道:“我留著自己用,誰說是給你的了?”
趙昔挑眉道:“噢?可你買藥的錢是我付的,要想拿回去,先得還錢吧。”
韓音哽住,憋紅了臉道:“就那兩錢銀子還要追債,小氣!”
趙昔搖搖頭,指指茼蒿道:“吃吧,正好這東西安神,吃完了煎上藥,吃了藥再睡。”說著起身,他重傷導致身體虧損,所以十分重視養生,每到掌燈便睡下以養精神。
走到裏間,回頭一看韓音,他正夾起茼蒿往嘴裏塞,眉頭皺得死緊,少年人大多愛吃葷腥,不喜歡素菜,趙昔笑了笑,進屋睡下了。
至於韓音為何受傷,是遇上了什麼人?來人是正是邪,武功如何?這些趙昔都沒有問,韓音要說,自然會告訴他,要不肯說,都是萍水相逢之人,他也不能強求。
第二日趙昔照例為齊大少爺和齊大小姐把脈施針,及至中午,來了位小丫鬟,脆生生道:“我們老爺夫人請趙大夫過去用午膳。”趙昔便跟她去了。
飯席之上,齊大官人和李氏頻頻令人勸酒布菜,趙昔推辭說身體不宜飲酒,又換了好茶上來,齊大官人笑道:“請大夫過來,是有一事相商。”
趙昔停箸道:“什麼事?”
齊大官人道:“托大夫的鴻福,我那妾侍白氏已身懷有孕,因她這喜脈是大夫診出來的,所以再三和我請求,要大夫您親自為她安胎,自然,大夫已照顧了我一對兒女,恐怕餘力不足,不過為她再三懇求,還是問問大夫的意思。”
趙昔道:“白夫人賞識,趙某本無可推拒,但正如官人所說,一人照看三人,未免有不到之處,所以還是請官人另擇良醫,白夫人若想要在下為她看胎,隨時命人來喊便是。”
齊大官人聞言,歎道:“大夫想得周全,是我唐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