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頓了頓,道:“這倒是真的。趙大夫,其實往年間恩怨不足為提,隻要你交出生死種,我們化幹戈為玉帛,豈不比動刀動槍的舒服?”
趙昔眯了眯眼,看來自己失憶前,曾和韓家有過什麼齟齬,所以韓家人想要他身上的生死種,又見他武功已廢,便選擇了這種半脅迫的方式。但事情尚有疑點未解開,比如韓佑是如何認出易了容的自己的?還有他們怎麼知道自己會上門,總不會是碰巧碰上的吧?
對方還在循循善誘:“趙大夫,你如今武功已失,江湖上行走多有不便,若我們能交好,我韓家大可為你提供住所養傷,還有許多上等的固本培元的藥材,都可贈與你。禮尚往來,這筆買賣不算虧吧?”
趙昔神色有些動搖,但仍道:“生死種乃極珍貴的藥物,即使我現在用不著,也不能為了個住處和一點藥材就送出去,那我豈不是太虧?”
那人道:“趙大夫還想要什麼?隻要在掌門能力範圍之內,都是可以考慮的。”
趙昔道:“自然是放了韓音和他母親,再準備點行李盤纏,送我們出韓府大門。”
那人臉色一變,冷笑道:“你已沒了武功,別說大門,連這方寸之地你都走不出去,還是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趙昔不禁笑道:“你們要從我身上討東西,還這麼凶神惡煞的。”說著抬起手,鬆開掌心,那裏躺著一枚藥丸,“這是生死種,但是……”
他指尖輕輕捏著一枚銀針。說是銀針,陽光下的針身卻鍍上了一層幽幽的黛青色:“我這枚針上淬了些藥,若針刺入藥丸中,兩者藥性相克,你們要的生死種就會變成藥渣子了。”
那人一驚,摸不定他所說是真是假,趙昔伸出食指,搖了搖道:“你信也好,不信也罷,我生平最恨遭人挾製,若叫我不開心了,大不了魚死網破……”他指頭動了動,眼看著針尖要刺入蠟丸中。
“慢著!”
那人連忙喊道,見趙昔橫眉冷冷地看著他,不禁左右為難。兩人間上下風霎時間換了個個兒。
那人躊躇片刻,不敢不信,咬牙道:“你想怎樣?”
趙昔想若是到前院去,敵眾我寡,容易被鑽空子,便朝身後那座小院走去:“韓音被你們騙去了哪裏?”
那人見他大喇喇地將背後留給敵人,反而更加警惕,當年“鬼手”一手醫人一手殺人,醫術和毒術兼備,性情多變,令人防不勝防。哪怕此人此時沒武功了,焉知這又會不會是他的障眼法?
殊不知是他疑心太過,反被趙昔利用了。
他盯著趙昔的背影答道:“掌門說帶他去見他母親,自然就帶他去了。”
趙昔道:“再趁他們母子相認,背後偷襲麼?枉你們也是武林世家,盡做些背後陰人之舉,韓五娘若還在,必定要為你們所做蒙羞了。”
那人道:“掌門若還在,該為韓冰蒙羞才是!”他此處說的掌門與韓佑的代掌門身份不一樣,乃是韓家的正經家主,韓瑩,江湖人稱韓五娘,拳門中響當當的人物。
趙昔道:“她有什麼錯,不過是嫁給了心愛之人而已。”
那人道:“光是勾通魔教,就是該殺的大罪!”
趙昔道:“既然該殺,為何留她至今呢?”
那人才要接話,突然醒悟:“你在套我話?”
趙昔在院門前停了停,推門道:“還不算笨嘛。”
“……”
門輕輕推開,院內零零落落種著些花草,一個年輕姑娘正舀水澆花,聽見人進來,嚇得木瓢掉在地上,不知所措地望著這兩人。
趙昔笑了笑道:“姑娘莫怕,在下無意冒犯……”說著上前去替她撿起木瓢。
他身後人見他這一俯身,盡是破綻,藥丸也滑進了袖口裏,再也按捺不住,縱身一掌向他劈來。
趙昔耳旁早聽得風聲,手腕一翻,拿木瓢裏剩下的水撒了那人一頭一身。
這人隻覺臉上一涼,忽然眼鼻口內火辣辣地疼了起來,捂著臉大叫幾聲,再睜眼時,已是一片漆黑。
原來頃刻之間,那水裏已被趙昔放了毒。
他雙手顫抖起來,吼道:“卑鄙小人!”鬆開手,搖搖晃晃走了幾步,待適應之後,方才那兩人已不知去向。他側耳一聽,院中西邊房屋有動靜,立刻跟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