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會趕回染心台, 理事弟子上前來道:“宗主, 宋盟主已在大堂等候。”
樊會冷著臉隨他來到平日會客的大堂前, 見門口站著兩個武功不俗的年輕護衛, 左邊之人見他來到, 上前抱拳道:“樊宗主, 我家少盟主等候多時。”
武林盟轄管武林中各門各派, 凡在武林盟手下的人,外出辦事時,衣裳左臂都繡有銀線勾成的盟徽。因此武林人士見到這盟徽, 大多又敬又怕,哪怕對方武功不如自己,也不敢隨意造次。簡直成了武林中的又一官府。
樊會卻絲毫不買這身份的賬, 越過兩人踏進大堂內, 看都不帶看一眼。
他如此倨傲,那兩名護衛卻不顯慍色, 隻又退回門外站立。
堂內一人靜靜坐著, 手邊茶霧繚繞, 暈開了袖口的暗紋。
樊會冷笑道:“宋盟主怎麼今日貴步臨賤地, 肯來我這小宗派的屋子裏坐著了?”
宋繹仿佛看不見他臉上挑釁嘲諷的神色, 隻向他點點頭道:“樊宗主。我此來是為了一件私事。”
樊會往他對麵一坐, 懶洋洋道:“不敢,我與宋盟主素無相交,怎麼會牽扯上盟主的私事?”
宋繹不欲與他拐彎抹角, 道:“趙解秋的事, 我想除了他師門,不會有人比你更清楚了。”
樊會心裏一緊,麵上冷笑道:“宋盟主這話就不對了。解秋可一直呆在你身邊哪,他十幾歲時也愛雲遊,誰知為了你,居然在一個武林盟總部裏悶了四年……”
他這話說得醋味十足,宋繹卻說:“他不見了。”
樊會握緊了腰間的劍柄,他盯著宋繹,想從他臉上看出一點悔恨,擔憂,失落,可什麼都沒有,那張臉依舊和他左肩上的徽紋一樣,精致耀眼,冰冷無情。
樊會幾乎要笑出聲,他很想把正在趕路的趙昔抓過來,認認真真地問他,對著這樣一張死人臉,他是怎麼挨過那四年的?
還好,他已不記得你了。
樊會心裏既慶幸又幸災樂禍。
宋繹道:“前些日我在洛陽處理韓佑入魔一事,發現了他的蹤跡。”他張開手,深色的絨布上躺著一枚銀針。
樊會瞥過那枚銀針,眼裏意味不明:“天下用銀針的不隻趙解秋一個,或許是他師門的人,又或許是別人假冒,宋盟主也太草木皆兵了。”
宋繹道:“是不是他,我心裏清楚。我隻是來問你,這半年來你可曾與他聯絡過,或是他來找過你?”
樊會麵上微諷道:“我們之間聯絡,和宋盟主沒幹係吧?我還想問宋盟主,半年前他為何無緣無故就沒了音訊,我多方打聽,才知道在商洛山上你們出了事,盟主若誠心相商,不妨把詳情告訴了我。”
宋繹道:“此事涉及武林盟內務,外人不便告知。”
樊會麵色一寒道:“你不便告知?可我知道那絕不會是什麼好事!他在武林盟為你做了那麼多事,四年,哪怕養一條狗也養出情分了吧?”
宋繹聽他說得不堪,皺眉道:“我沒有這樣想他,我隻是……”他忽而把話止住,陷入沉默。
門外護衛聽得屋內兩人爭執,護衛之一正是在韓家時跟在宋繹身邊的星文,他朝另一人使了個眼色,慢慢退出了大堂附近。
星文月影雖隻是宋繹的護衛,可他們自幼跟在宋繹身邊,身手皆可躋身武林一流高手的位置。星文跳上房簷,避開來往的弟子和仆婢,悄悄潛入此地後院,在周遭轉了一圈,終無所得。
正思考要不要再搜索一回時,忽然右前方的小花園裏傳來女人和小女孩的嬉笑聲。星文心裏一動,往前幾步,藏在樹木花蔭裏聽她們說話。
隻聽女子哄那小女孩道:“小姐乖,喝了這藥,咱們再搖秋千好不好?”
小女孩道:“這藥好苦,玉姐姐,我可不可以喝以前的藥啊?”
那女子笑道:“藥也能挑著喝的?良藥苦口,這可是趙大夫說的,你總不能不聽趙大夫的話吧?”
星文聽見‘趙大夫’幾個字,立刻精神一振,心想,看來少盟主猜得不錯,樊會果然有所隱瞞。
小女孩咕噥了幾聲,問:“趙大哥什麼時候回來啊?”
女子道:“趙大夫去很遠很遠的一座山了,要好久才能回來呢。”
星文心問什麼山,小女孩跟著問道:“是五台山嗎?“
女子道:“不是五台山。我聽人說,那座山上有好多好多的飛鷹……好了,先把藥喝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