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昔道:“宋盟主?”
那人聲音低沉下來道:“是啊,武林盟主,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多麼風光快活啊……”
趙昔道:“我與這位……宋盟主,有什麼淵源?”
“……”那人像是一愣,而後劍鋒壓上他的脖頸,劃開一道血痕,“你在耍什麼花招?”
危及性命,趙昔不得不向後仰道:“閣下的劍就指著我的喉嚨,我怎麼敢耍花招?”
四周忽然寂靜許久,那人的劍就抵在趙昔的頸側,像在消化一件未曾預料的事。
半晌,那人才笑出聲道:“趙大哥,你要是真在騙我,那我可不得不佩服你……”話說到一半,他又自言自語道:“是了,那毒有混亂神智的功效……”
趙昔仰著頭,歎了口氣道:“我的脖子要脫臼了。”
那人收回長劍,半跪下來,伸出手,趙昔以為他打算動手掐,但自己仰得太久,一時難以活動,被他用手按住僵硬的後頸,輕輕揉動。
“……”趙昔有點頭疼,他雖然不算笨,但實在很煩和這類喜怒無憑的人周旋。
他盤坐在原地,動了動手腕,鐐銬還在,他道:“閣下貴姓?”
那人興致勃勃,好像一個小孩,碰到了願意和他玩耍的大人,答道:“我姓宋,單名水行舟的舟字,小字無礁。”
趙昔道:“我從前叫你什麼?”
宋舟托著腮笑道:“你就叫我的小字啊。”
狗屁。趙昔心內暗道,差點殺了自己的仇人,自己會喊他的小字?
宋舟喃喃道:“後來你厭惡我了,就連我的名字都不願喊了……”
趙昔抽抽嘴角,順著他的話問道:“我為何厭惡你?”
宋舟道:“因為你喜歡堂兄,而堂兄隻對我好。”
“……”趙昔大大的震驚了。
其一,自己果然是斷袖。
其二,自己不僅是斷袖,還是個單相思。
他繼續問道:“你堂兄……”
宋舟摸摸他削瘦的臉,微笑道:“就是宋繹啊,你為了他才進的武林盟,每回他外出受傷回來,你都端茶倒水,像個下人一樣伺候他,還不準他成婚……”
趙昔咳嗽一聲,打住他的話頭:“這些就不必說了。”
宋舟反問道:“你問完了?”
趙昔道:“沒有。”
宋舟眯了眯眼道:“沒有也是時候了。”他一把扣住趙昔的脖子,“趙大哥,你死前最後一句話,再叫我一聲無礁吧。”
趙昔點點頭道:“無礁。”
宋舟沒想到他如此順從,一時間心頭不知是何滋味,居然鬆了鬆手。
趙昔辨準時機,抬起手腕上精鐵的鐐銬,往此人腦門上一拍。
宋舟武功不弱,可這一下猝不及防,竟將他給砸暈了。
趙昔咳嗽了幾聲,待喉嚨的不適感消退,緩緩站起身來,實則他這一下也隻是拖延之計,這屋子裏雖隻有他和宋舟兩人,可外麵必定另有人把守,他中了寒石散使不得銀針,貿然往外闖根本毫無勝算。
還有許棠,他久久未歸,怕也是中了這些人的埋伏。
趙昔心中歉疚,許棠是樊會唯一的弟子,若自己當時拒絕,不叫這年輕人來跟自己犯險就好了。
他在屋中摸索了一會兒,摸到一捆粗麻繩,還有一張木桌,上放著一壺茶水和兩個粗瓷杯。他又撿起宋舟落在地上的佩劍。
不一會兒,宋舟蘇醒過來,兩人的地位卻換了個個兒。
宋舟被麻繩綁在椅子上,麻繩澆了水,更加牢固,打得結亦是一種江湖人常用的活結,愈掙紮愈緊。
趙昔將之前擱在自己脖子上的長劍搭在宋舟頸側,聽見他醒來,便頷首道:“的確是口寶劍,隻可惜配了低劣之人。”
宋舟看清楚眼前狀況,也不顯怒色,隻冷笑道:“你身中寒石散,你以為你能和我耗多久?”
趙昔平靜道:“趙某自墜崖以來,武功盡毀,雙目殘疾,本就是苟延殘喘。隻想著能耗一天便是一天。盡我所力,隻要多活那麼一刻,便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