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先生不相信, 但為了先生的安危, 我隻能在事情平息之前將先生留在這裏。”韓音道。
趙昔回過身, 看著韓音道:“少主, 你可知道你的一片好心, 為何在偏偏在我這裏碰壁?”
韓音怔了怔, 低頭道:“先生隻是對我有所誤解, 等我仔細跟先生解釋,先生就會……”
“非也。”趙昔打斷他道,“如你這般眾星捧月慣了的人, 人人為你考慮,你卻從不考慮別人,你既不知別人究竟身處怎樣的困境裏, 也不知別人所珍視的究竟是什麼, 所以你碰壁。”
他話未說完,韓音便滿臉漲得通紅道:“我看是先生不知你回去會陷入怎樣的境地!魔教眾人日落前就已進入武林大會中, 你若此時跑回去, 正是自投羅網。”
趙昔道:“少主隻知保住我一人的安危, 可我有師父, 有師兄, 你可曾替我想過他們?”
他的話咄咄逼人, 麵容冷肅,渾然不似平時溫文平和,韓音再要和他辯解, 卻被他的目光壓得說不出話。
對峙半晌後, 韓音才退步道:“你若執意要回去,那麼我讓姨娘他們挑兩個人陪你……”
“不必了。”趙昔道,“我方才說過,少主的話我未必信,所以你們此次前往京城,究竟扮演的什麼角色,趙昔也心存疑竇,若和那幾位同行,互相猜忌,更加費神。就讓我一個人走吧。”
韓音和他對視,終於低頭道:“好。”
趙昔頷首道:“多謝。”頓了頓,又道:“你母親韓冰現在就在淞縣往西的商洛山上,等京城的事一過,你大可趕過去,和她母子團聚。”
韓音霍然抬頭,神色震驚,趙昔卻已原路返回。他一路走過去,那往來的護衛和下人都身藏武功,隻是小主人未下令,也都無人來攔他。
樊會如今沒了武功,不宜和他同去險地,再者韓音和其屬下對他也並無惡意,不妨暫且讓他留在這裏。
趙昔打定主意,便走到先前的大廳後方,按照他所觀察的這座宅邸的布局,大廳前麵正對的便是通往大門的路。
他雖無武功,但耳目靈敏,還未踏進大廳的後門,便聽見裏麵那魔道兄弟六人正在和什麼人說話。
其中一個陌生沙啞的男聲,應當就是先前缺席的老大。除了這兄弟六人,還有一個人的聲音,趙昔卻是頗耳熟的,可是這人萬萬不該在此地出現。
“楊將軍,我等奉命護送小主人來京城,廷主曾囑咐過,隻要聽從小主人的意願即可,所以這勸說之事,恐怕……”
那青年的聲音一歎道:“我和父親還有王爺的舊部們養精蓄銳多年,隻等著小主人一聲令下,誰知……”
楊之煥。趙昔站在廳外,心中韓音的身份越來越撲朔迷離。
師兄曾和他提過楊之煥此人的來曆。楊之煥的父親,不正是當朝丞相?“王爺的舊部”又是何解?
“趙先生。”一人腳步輕輕地走來。趙昔轉過身,卻是這府中的下人之一。
那下人道:“趙先生,大廳裏有客人,先生站在外麵偷聽,可是不厚道。”
趙昔看了他兩眼道:“你們也任由我偷聽,不是嗎?這府中隻要有一個人動手,趙昔便走不出這裏的大門了。”
下人彎腰道:“先生是我們的貴客,少主吩咐我來領先生出去。至於廳裏麵的事情,先生是聰明人。”
趙昔搖了搖頭,自嘲道:“看來趙某的確避世太久,都不知如今的江山是誰做主人了。”
下人微笑道:“不論這些,先生請這邊走。”
趙昔隨他繞過大廳,果然大廳前的路便通往正門。二人走到宅邸的正門外,那人將一匹馬牽來道:“此街往西走到交彙處,右轉走過小半條街,便是武林大會的轄地。”又取出一塊令牌道:“這是通行令牌,趙先生拿了它,自可通過門口的搜檢。”
趙昔接過這兩樣事物,道:“多謝。”那令牌在手中翻過一看,一個小篆的“林”字豁然入眼底,沉甸甸玄鐵鑄就。
趙昔心裏猛地一抽,這是武林盟“林”字堂的鐵牌。
這昆廷,一個關外而來,與魔教有所勾連的教派,如何與丞相之子共處一室,又如何拿得到武林盟的令牌?
那下人早已退回到大門內,趙昔牽著馬抬頭看這宅邸的門前,卻是蕭條冷清,仿佛廢棄許久,連牌匾都沒有一個。
事態不容他多想,趙昔上了馬,循著那人所指的路而去。
不多片刻,走到武林大會轄地之外,但見四麵府兵守衛森嚴,趙昔憑借令牌進入轄地之內,卻見裏麵仿佛一切如常。他走到師門的小院,隻見院門緊閉,敲了好一會兒,才有人在裏麵問道:“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