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貴妃一條石榴紅的撒花裙子,上配天空藍的春衫,挽了一個飛天髻,上頭隻插了幾支簡單的珠釵。對她來說已然是家常的不能再家常的打扮,可舉手投足之間的華貴,仍讓人不敢逼視。
梅青黛施禮,雙膝還未軟下已經被人扶起,貴妃的一聲免禮之後,便讓人上了繡墩。
“久聞木香師大名,托媛嬪娘娘的福得償一見,實乃幸事。香師若是不坐,就是嫌本宮招待不周。”
“多謝貴妃娘娘援手。”梅青黛大大方方一福禮,然後坐下說話。
“聽說,香師曾與媛嬪娘娘進宮之前,來往甚密。”貴妃叫人上茶,指了茶葉,“外頭上貢的,算是一點野趣,香師嚐嚐,若是喝的適口,讓人給你包些帶回去。”
語調輕柔舒緩,讓人聽到耳朵裏,言語也極動人,懷著一種並不刻意的熟絡。
給了兩種選擇,端看你怎麼接話。若是願意投誠,自然就要撇清和國公府的關係,若是不願意,就接著茶說茶,閑話家常。
媛嬪這種事事寫在臉上,生怕別人不知道她是爆發戶的,簡直給她提鞋都不配。
梅青黛低頭喝茶,抬頭憨笑,“崔家三奶奶給民女送了銀子,我既然收了錢,就要治病。”
她不是誰的家奴,更不投靠任何人,她是一個治病的香師,誰給銀子,誰守她的規矩,她就給誰瞧病。兩個都不選,她選了最難走的一條。
皇貴妃顯然沒有想到,手裏的帕子一緊,隨後一鬆,笑了,“這茶產量極少,聽說隻夠上貢的。姑娘要喝,我必傾囊以供。”
崔姑姑沒有聽到木犀說話,不由暗急,貴妃娘娘的意思隻要香師願效力她一人,就能保她榮華富貴。這是求都求不來的好事,應該馬上磕頭謝恩才對。
木犀微歎,說到底,皇貴妃和國公府,和媛嬪娘娘沒有什麼不同。隻是,她表現的更有涵養,更符合一個世家閨秀的作風,甚至,願意出更多的報酬。但是本質,還是一樣的。
“民女在山野間長大,三個銅板的大葉茶和幾十兩銀子一盒的龍井,喝在民女嘴裏,都是一樣的,唯解渴而已。倒是負了娘娘美意,實在不安。”
一而再的被拒絕,貴妃的涵養再好,目光裏也浮現出了一絲冷意。但她不會傻到去掌嘴或是當場說出不好聽的話來。隻是微微笑道:“真是可惜了。”
機鋒沒打幾句,太後宣召。小小一個民女,無品無級,甫一進宮就被後宮的娘娘們宣見,還真是曆年來少有的熱鬧。
太後身邊坐著哭哭啼啼的媛嬪,還有淑妃和幾個平時比較受寵的嬪妃,貴人和美人們。太後一口一個我的兒,拍著媛嬪後背,臉上的怒意並不是白給的。
皇貴妃親自領著木犀前來,一來就嬌笑道:“母後不心疼兒臣,這麼多妹妹在您這兒,一定是瞞著我分什麼好東西。我可不依,母後的東西,也得賞我一份。”
本來還一臉寒霜的太後,麵對貴妃的攻勢,終於鬆動了,笑罵道:“又來騙我的東西,快快,讓他們把庫房裏的蓋子捂上,強盜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