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麼了解老爺子，應該知道他的為人準則是什麼。”顧少軒含笑看著沉默的莫景然，“他一向深藏不露，處事低調，不肯輕易示人鋒芒，可對我的要求，卻一反低調的性格，你不覺得很奇怪嗎？”
“他要訓練出最好的帝天接班人，自然要讓其他人看到接班人的實力，這有什麼奇怪的？”莫景然反問。
“那時候，我還小，他也正值壯年，如果不出意外，至少他還要等二十年後再退出帝天，可老爺子卻好像很著急，一心想把我推出去。”顧少軒的手指輕輕撫摸著咖啡杯金色的邊緣，“你應該記得我十二歲那年，本該讓你去談判的事，他卻派我去了。”
“那是因為我比不上你讓他信任。”莫景然當然記得，就是從那時候開始，他接到的工作越來越平淡普通，而年輕的顧少軒，則是長驅直入，殺到帝天的最深層。
“你是心慈手軟了點，可能力也不在常人之下，老爺子一向惜才如命，卻獨獨讓你大材小用，這讓帝天裏許多老員工都心感不平，對你暗自惋惜，你還不明白為什麼嗎？”顧少軒知道蘇睿老謀深算，對自己重要的東西，會不一切的保護。
“你是說……”莫景然微微一愣，頓時心裏如同打翻了五味瓶，湧起又酸又澀又甜的感覺。
他一直不敢相信，蘇睿對自己越來越冷淡的原因，是因為愛護他。
“蘇睿對你，和對淩心一樣，唯獨對我……不如你們。”顧少軒的笑容漸漸苦澀，他在那十年，也曾被蘇睿的人格魅力折服過，甚至想，如果他是自己的父親，那人生也許就完美很多，可到後來，顧少軒發現事實並非如此，蘇睿對他好，願意將一切都給他，隻為了給慕容馨償還當年的情債，也為了保護他所愛的那些人。
“別人都覺得他最疼愛我，可誰又知道他的良苦用心？”顧少軒見莫景然不再說話，繼續說道，“他讓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視在我的身上，將你掩藏在我的光環下安逸的生活，順便還讓你得到不少人的同情和好感——以後就算他死了，或者帝天生了什麼變故，你也不會被牽引上麻煩，同樣，淩心自幼聰慧，老爺子也曾感歎過她日後能成為商業奇才，可他不肯讓淩心拋頭露麵，不止是因為帝天背後盡是危險的生意，更是他藏有私心。”
“他的遺囑說的很清楚，將淩心和帝天都托付給你……”莫景然抬手撐住額頭，心髒像是被什麼捏住，他沒有恨過蘇睿，即使當年被趕出去，他也沒有怨恨過。
可從來不知道，蘇睿會對他付出那麼多的心思……
莫景然最清楚蘇睿的變化，從年少的意氣風發桀驁不馴，到結婚後的低調顧家，蘇睿對妻子的愛勝過一切，所以隨著女兒的出世，蘇睿越來越低調和保守。
“他不得不托付給我。”顧少軒一直都很佩服蘇睿的睿智，他在拿未來做賭注，並且做好了陪葬一切的準備。
“你威脅他了？”蘇睿臨死前隻有顧少軒在他身邊，莫景然也想知道蘇睿到底會和顧少軒說些什麼。
他很懷疑蘇睿的遺囑是顧少軒逼迫下寫下的。
“可惜老爺子死了……”顧少軒最想知道的事，除了和蘇淩心有關的事情之外，就是蘇睿對他到底是什麼樣的感情。
“你到底對他做了什麼？”
“老爺子那麼精明，我能對他做什麼？”顧少軒捕捉到莫景然眼裏閃過的寒光，不覺莞爾，對麵這個男人對蘇睿真是死心塌地，“我隻是想知道，他培養我的目的究竟是什麼。”
“贖罪。”莫景然已經不想解釋這件事，蘇睿一時心軟換來現在的狀態，也有他的原因，“他替夫人贖罪，不想看著你失去父母，孤苦無依，任人欺負，變的和他小時候一樣。”
“要真正了解一個人內心的想法，並沒有那麼容易。”顧少軒端起咖啡，看向玻璃窗，雨點打在上麵，彙成一條條細小的水流，“像他那樣的人，不會輕易把自己真實的想法展露在別人麵前，他們最擅長的是，將相反的想法展現在你麵前。”
“把你想告訴我的，直接說出來。”莫景然不喜歡拐彎抹角，尤其猜顧少軒的心思，實在太費精力。
“你有沒有試著想過……老爺子並不是心甘情願的想贖罪？”顧少軒微笑著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