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鄴城,江東總督府。
廬州太守周煜,在江東錦衣衛副指揮使卞菱的帶領下,走進了總督辦公室。
一路上,周煜始終保持沉默,一句多餘的話都不講。他的臉上帶著疲憊之色,這三個月來,簡直是他官宦生涯的噩夢。
卞菱也不理會他,給他帶到後,向江東總督魏晟微一點頭後,就退出了房間。
“總督大人。”周煜立在魏晟麵前,躬身問好。
魏晟盯著他,不言不語好一會兒。
周煜有些不自在。
魏晟是個身材很雄壯的男人,皮膚黝黑,哪怕是坐著,也宛如一頭盤虎。
軍人外形,作風硬朗,這是魏晟給外界人的印象。
事實上,他也確實曾經是個軍人,今年五十九歲的魏晟,甚至參與過三十六年前的梁朝滅吳戰爭,以一名士兵的身份;十三年前,吳王李應崇北攻晉朝時,魏晟已經成為了晉朝大將,獨立率領一支軍隊,在鎮壓吳王的戰事中功勳顯著。
戰後五年,他從軍中退役,被任命為江東道總督。
這一幹,就是八年。
長長吐出一口氣,魏晟問道:“有隱秘消息說,江昀在葬劍山莊遭遇襲殺,未有大礙,不是你做的吧?”
“下官沒有這麼蠢。”周煜的態度不卑不亢,說話時可一點‘下官’的樣子都沒有。
“哼……”魏晟冷笑了一聲,“還沒吃夠苦頭?”
“……”
“你是丞相的人,我沒法拿你怎麼樣。”魏晟繼續說道,“但是,我到現在也想不通,你憑什麼敢一上任就動江氏?”
“……”
“江東名六門,俱為一體。廬州江氏,名六門之一,江銘更有‘吳之豪俠’的稱號,隱隱為吳地江湖之支柱,這樣的人,我在任八年都不敢動,你憑什麼敢動?”
“江氏聚地,設有地下武庫,他們暗藏有大量的火炮、火槍、戰具。以江氏之名望,他們若是想,旋即便能以此武庫,拉出一支萬人精銳。江氏造反,人贓俱獲,證據確鑿。此等叛賊,周某人為廬州太守,為何動不得?”
魏晟冷哼一聲,說道道:“江氏有武庫,我在總督府八年,我能不知道?名六門個個圖謀不軌,與官府離心離德,我能不知道?”
“那為何不管?”
“怎麼管?”魏晟道,“你倒是管了,你看看現在的江東道、江南道,都成什麼樣子了?官府半癱瘓,我堂堂一總督,除了錦衣衛、除了建鄴駐軍,誰都指揮不動!地方事務官陽奉陰違,連稅都征不上來!”
“管得力度還不夠大……”
“夠了!”總督大人猛地一拍桌子,“你真是不知死活。此間事,非丞相保你,你早就連人頭帶烏紗帽一起沒了!”
“周某無錯。”周煜梗著脖子,硬頂。
他是真不覺得自己做錯了,就算是到了這個局麵,他仍然連後悔的心思都沒多少。
“你……”魏晟指著他的鼻子,半晌,又坐回了位子。
他揉著自己的眉心,語氣緩和了一些,卻提到了一件往事:“周大人,你可知十三年前黃龍之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