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厭將身前的袍帶扯開後隨手一揚,墨色兜頭衣袍如一麵招展的旗幟般迎風飛上半空。
一直隱身於衣袍之下的麵容終於亮於弦月之下。
君瑜某種顏色深深,麵上的笑容卻依舊淡淡,她抱臂看著月光之下明暗分明的“人”。
——類似於猿猴的體型四肢,臉上布滿白色的鬢毛發絲,一雙巨大的紅色雙足赤腳立於地上。
將手輕放腰間,拇指輕撫著清羽的利刃,順著刀刃的走向不斷摩挲開口時,話語亦如刀尖般鋒而利:
“身為象征九牧大事的大妖,你因兵燹出世本無可厚非,但出世後無端奪取人的性命以至觸動地界,身為天璣門下的弟子,我就不能做事不理了。”
“奪……人性……命……觸動……地界?”
朱厭本湊在一起的五官變得更為緊湊,他蹙著褶皺於一起的眉頭疑惑看向君瑜,一身淩厲迫人的氣勢微微收攏。
似有話要說,他往前兩步想要向君瑜的方向走去。
看到朱厭的靠近,君瑜瞬間提高了自己的警惕,她右腳猛踏地雙臂輕展向後翻轉了兩周。
再次落地後已重新與朱厭拉開了距離。
身為象征著戰爭兵燹的大妖,朱厭身體的硬度強度及搏鬥能力可見一斑。
若正麵對上這個力量見長、攻守皆宜的對手,君瑜以前憑借靈力仙術還可與之一戰,但此時法術被禁的自己,隻能選擇別的方法壓製他。
君瑜從來不是個莽夫,自傀儡術中被火靈喚醒的她今夜敢依舊隻身前來,當然有所能依靠的。
傀儡術……
君瑜摸摸自己的後腦,想起在酒家被撞之時扯痛的發絲,傀儡術的必須以被施術者的身體血肉之物為媒介才能施展,多數施術者憑借的是對方剪下的發甲。
一旦被施展傀儡術,彼時無論意識多麼強大的人,都會完全順從施術者的意誌想法行動。
因體內有火靈這個靈識的存在,自己的意識隨時都能被火靈喚醒,君瑜才能有恃無恐地放任自己醉倒於小酒家之中,以找出令自己瞬間毛骨悚然的源頭。
再次清醒時發覺自己身處於一個腐葉之下鋪滿白骨的陰暗樹林,於是瞬間聯想到之前上報於朝的帝京京畿男屍案和觸動地界的大妖,難道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找到自己的頭上了?
別的大妖君瑜也許並未能一眼認出,但朱厭是十大妖獸中唯一一個不能化為人形的大妖。
因此每次出現於普通人前時,他習慣於身穿一個寬大的兜頭鬥篷,卻不知自己特殊的身型和無法穿鞋的紅色赤足已暴露在了解他的人前。
不過,傳聞雖說他善於戰卻不愛戰,更是從未行過傷害普通人的事。
君瑜眼睛一轉,看著抓耳撓腮一連急躁不解的朱厭,沉思片刻後將清羽收進虛鼎中。
她一揚衣袍扭身一轉,瞬間盤腿坐於褐色土壤之上。
頷首,兩手微曲疊在一起再緩緩向兩側展開——一個光華內斂樸素雅致的七弦古琴於身前逐漸顯露全貌。
當沉重異常的的沉木之琴完全落於地麵之時,本柔軟的地麵瞬間凹陷。
看著深陷枯木白骨淤泥之中的嘯月七弦琴,君瑜眼角不由自主地嫌棄地挑了挑。
再抬頭之時麵上已經恢複漠然的淡笑。
她隨意般指間微挑,肉眼可見一條橫向的氣浪直直向前卷去。
“諍”地一聲打到微怔的朱厭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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