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乞丐聞言腳步依舊不停,卻是邊走邊背對眾人舉起了手中那錠在日光下閃閃發亮的雪花白銀,高聲說道:“有錢啦,不喝粥,喝酒吃肉去嘍!”
有些哭笑不得地看著老乞丐大搖大擺地離開,君瑜先前一番動作便是不想讓別的乞丐看到自己給了他銀子。
因為據她所知,一些乞丐縱然在眾人麵前是一副等待施舍的可憐模樣,但私下中卻是會搶奪力氣不大的小乞丐和老乞丐獲得的食物和錢財,甚至命喪於此的乞丐並不在少數。
並非她以險惡之人來揣度這些生活不好的人,而是每個圈子中確實都有外人看不到的黑暗與血腥,萬事謹慎得好,她並不想因自己的一時疏忽為這個擁有善心的老乞丐招來殺身之禍。
卻未想這位“高人”竟然如此不羈隨行,完全不存在她想象中的被奪錢害命,全然是有錢便瀟灑地吃吃喝喝,待沒錢了再去想如何解決下一頓嗎?
搖頭輕笑,君瑜心中卻浮現出一絲清明之感,這才是真正的超凡脫俗已至臻化。
君瑜還在暗自感慨著,眼前卻是被晃了一下,她定睛看去,才發現原來是穆府派粥的家丁有些好笑地在看著自己,手中端著一碗飄香濃稠的大米粥在她眼前來回地晃。
抱歉一笑將粥接過,身後卻傳來了一個有些尖銳的女聲,似在有意無意嘲諷著君瑜:“呦呦,真是有人想要飛上枝頭想瘋了,竟然厚著臉皮花枝招展地來領粥,穆公子好心沒有說些什麼,她自己居然還恬不知恥地站住不走了!”
那女子說話極為大聲連半躺在一旁用書擋著臉似在淺睡的穆卓華都被驚動了,他直起身子,有些睡眼惺忪地招來家丁問道:“發生了何事?”
未待家丁回答,先前那名開口嘲諷君瑜的女子見自己無意間竟然令一直睡在一旁從未看過領粥之人的穆卓華睜開了眼,當即便有些興奮,於是更加賣力地嚷著:“某些人也不看看自己身份,還故作神秘地用麵紗遮了半張臉,看來還真是費勁了心思想要引起穆公子注意!”
君瑜冷眼看她自說自演著,待那女子終於停了口後,她回過頭,對遞給自己米粥的家丁輕聲道了句謝,轉身便要離開。
逐漸清醒過來的穆卓華聽那女子一席話,本已有些不滿地皺起了眉頭,卻在片刻之後便睜大了眼看向君瑜,露出極為驚喜的表情。
因那老乞丐的出現令自己有些豁然開朗的感覺,君瑜難得不想擠兌旁人,卻無奈於偏偏有人認為自己所言便是真理,那女子見君瑜“灰溜溜”想要離開,而穆公子已經看向了自己這裏,便認為自己應該再加把勁,至少要讓那個不知羞恥的女子認了錯才好。
於是便抬腿離開了領粥的隊伍,小跑著到了君瑜麵前攔住了她,聲音依舊尖銳道:“喂,我和你說話你沒有聽到嗎?”
君瑜腳步未停,卻冷冷答道:“你找錯人了,我不叫喂!”
那女子愣了片刻,隨後便明白過來是君瑜在拿她取笑,周圍不斷響起的笑聲使她漲紅了一張臉,便有些氣急敗壞地伸手去拉君瑜,不依不饒道:“你給我站住!”
一手端著米粥一手拿著饅頭,君瑜腳步輕輕一劃便已穩穩避過了她抓來的手,反倒是那名女子完全沒有反應過來,一番動作後,她雙腳互纏重心不穩,尖叫著便噗通倒在了地上。
護著手中食物遠離了這片塵土飛揚,君瑜抬足繼續走,有些不耐煩地說道:“聒噪!”
女子的臉色由紅變紫,再由紫轉青,保養得極好的指甲抓撓著地上的石塊,咬牙切齒了一番之後,對著君瑜的背影厲聲道:“你給我站住!”
君瑜隻能歎口氣無奈停住,她感覺到這個女子已經快被自己給氣瘋了,先前縱然是無故找她麻煩,也依舊故意端著一副架子,縱然話難聽,縱然音量害耳,但該有的禮儀卻是沒丟,就連追她也是小跑著過來,如今卻是……有些歇斯底裏了。
端著粥拿著饅頭輕輕轉過身,君瑜煩躁又無奈地問她:“你究竟想要怎樣?”
“……我!我要!”那女子卻是“我”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本來就是看不順眼無故找事,但她又怎能將這些話當眾說出?何況身後還有個在專注觀看的穆卓華。
半晌之後,那女子眼前一亮,她急聲說道:“我看不慣你來騙粥!瞧這衣服穿著,分明是個不愁吃喝的,你又何必來同那些窮苦百姓掙這一口糧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