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慶柳這才發覺自己竟然對著大口囫圇吞包子的君瑜看走了神,他歉意一笑後便低下了頭,取出一個包子放在自己的碗中斯裏慢條地吃著,直到君瑜已經三個半包子入腹後,他才剛剛吃完一個。
君瑜拿起地五個包子之後,吃的速度才喚了下來,用包子擋著自己的小半張臉,她的眼神不動神色地看向一旁血閣之人所潛藏的位置,在接收到對方已經將跟隨他們的人隔絕在一旁後,她才放下心來。
靜默吃著包子的周慶柳,不知何時卻發現對麵的君瑜在滿臉感慨地盯著自己看後,心下一慌,有一種被人捉到並認出的心虛。
君瑜卻是對他左右晃動的目光視而不見,她放下手中包子,擦淨手後,直直地看著對麵的周慶柳。
對於君瑜露出如此眼神,周慶柳直覺不好,他甚至猜到這丫頭也許會說些什麼“一別三年”的話,心下劇烈地跳動,他立即左右探看想要找到監視自己的人的位置,但還未當他尋出,君瑜卻已經音色縹緲地說道:
“是玉兒昨夜唐突了!”
“……嗯?”周慶柳有些反應不及,他下意識看向麵前情真意切一臉歉意的君瑜,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君瑜自嘲一笑:“玉兒曾有一位待我如親妹的兄長,後因一些誤會我們分開了,昨夜同公子無意相遇時,玉兒腦海中,公子同我兄長的音容笑貌竟然完全重合在了一起,我心神恍惚間,竟對公子說了一些胡亂的瘋話,萬請公子見諒。”
周慶柳暗自鬆了一口氣,萬幸君瑜沒有說出兩人之前的過往,縱然他此時並未在周圍看到監視自己的人,但總是隻有萬分之一的概率,他也不想令這個妹妹卷入自己這趟渾水之中。
垂首想了片刻,周慶柳目光坦然地回視君瑜,極為真誠地說道:
“玉姑娘思念分別已久的親人,小生自然可以理解,但是日後仍請姑娘分清現實與虛妄,小生僅僅是因參與春闈考試暫居在紅箋居的一名過客,想來放榜之後,便再難同姑娘有所交際,以是姑娘萬莫再將小生同您兄長認錯,平白多了憂思。”
耐心聽著周慶柳一番劃清界限將來再不相識的話,君瑜並未生氣,心底反而湧上一股暖流,她知道這個兄長並非真心想要同自己永生不再相見,而是想要以徹底離開她的方式,來保護她。
深呼吸一口氣,君瑜眼眸深深看著他,為了令他放心,並未出言反駁,反而頷首允諾:“是玉兒陷入自己的虛無幻想中逾越了,這幾日我觀察著,公子並非是喜愛熱鬧會不時光顧紅箋居的人,想來,日後天涯海角自然再難相見,玉兒隻能在這裏,先預祝公子金榜題名,將來宦海之途,一帆風順!”
“一帆風順……”周慶柳沉聲一笑,眼底閃過一絲苦澀及對未來的迷茫,君瑜卻似並未注意到般仍舊淡淡地笑著。
待兩人食過早膳之後,天色已然大亮,他們緩緩走到向武門時,已有了許多考生等在了那裏。
聽著不遠處眾人的沸反盈天,君瑜唇角露出淡淡笑意。
在之前的一考之前,這些如此興高采烈相互討論的人中,仍有許多是相互看不慣的,每次在紅箋居偶然遇見,必是彼此冷哼一聲,而後一天都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別扭模樣,誰又能想到,如今,為了共同的那個榜單的發放,他們竟然能夠毫無芥蒂地互相說著自己對題目的認知,以相互猜著對方的名次。
此時的向武門,洋溢著芸芸學子對於未來的期盼的心,縱然是並未親自參與考試的君瑜都有些抑製不住地心跳加劇,同他們一起等待著。
略有些興奮地看向身側的周慶柳,君瑜勾起唇角想要詢問他是否對自己有信心,但卻是在看到他那既期許又黯然的目光後,止住了即將脫口而出的話。
是啊,沒有必要多此一舉問他。
劉向陽是難得一見的才子,三年前君瑜便已知道。
畢竟是人生一件大事,隻要參與了此次春闈,想必無論是何人都會對那個結果滿心憧憬著,這其中,自然也包括了已經成為周慶柳的劉向陽,誰人不期待著自己的才華能夠被世人都看到,能夠被天子所讚許?!
隻是,不論他的成績如何,他都無法同其餘人般發出純粹的喜悅或者悲傷,因為他的身上,背負著尋常人所無法看見的一副沉重枷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