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之後, 一切又歸於無痕, 接著便是二老爺一家終是回京的消息。
冷扶宴回來之時, 正趕上冷燕啟給學生考察功課的日子。故而連茶水都未來得及喝上一口, 便被冷燕啟派人叫來了學堂。
“扶宴哥哥你才回來, 晚了好幾個月呢, 待會兒爹爹考察了功課, 再找你算賬。”
冷世歡頗為不滿,怨念的眼神看著冷扶宴,眼底歡喜一閃而過, 隨後板起了臉,冷扶宴也隻得無奈笑笑作罷。
冷燕啟手中那些戒尺,敲敲麵前的書案示意大夥兒安靜, 而後一板一眼很是嚴肅。
“今日的考核, 便是由你們一人寫一句話來。可以是古人所寫,也可是今人所造, 亦或是你們所出。寫好後, 交上來罷。”
這個考核的題目一出來, 秦嶽便愣神了。他一遍一遍翻過那些四書五經, 一次一次閱過那些名著孤本。自是知曉有這麼一出考察後, 冷家藏書樓更是自己去的最多的一個地方。
如今這考題, 實是出人意料,以至於秦嶽壓根兒不知當如何是好。問問自己,此刻想寫些什麼?心底也隻得一個回應, 此刻也沒什麼想寫的話了。
同他一起絞盡腦汁的, 還有其他幾位師兄弟,便是剛剛歸來的冷扶宴,也不由捏著筆杆子出神許久。
所說此刻有誰是歡喜的,那便是冷世歡了,一片的愁雲慘淡中,隻得她一人喜笑顏開。她還沾沾自喜想著,爹爹這次出的考核題目恁簡單了些,我都無需動腦便能答上來。
利利索索寫好之後,吹了吹未幹透的墨跡,便讓阿貞遞上去交給了冷燕啟。
初聽阿貞道這是大小姐這次的試卷之時,冷燕啟有些意外,那個古靈精怪的小丫頭何時肯認認真真考一次了?
雖是疑惑,卻也結果那宣紙看了看,本也沒抱什麼期許,卻在見著冷世歡寫了什麼之時眼中滿是驚歎之色,當即便爽朗笑出聲來。
“不愧是我冷燕啟的女兒,有我的風範,咱們嫣嫣乖巧,今年你的生辰可得好生替你熱鬧熱鬧才是。”
冷世歡那種半吊子學生都能交出讓恩師滿意的答卷,其他學生自是紛紛落筆在紙上寫起來。鬼使神差間,秦嶽隻寫了八個字:
行路難,難於上青天。
要問他為何寫了這八個字,卻是連他自己都不知的。
所有人都交上去後,冷燕啟一一看過當即便公布了這次考核的結果。
“秦邦,來領銀子罷。”
秦邦滿懷激動上前,畢恭畢敬道聲謝老師方才伸出手。其實大夥兒豔羨的並非那五兩銀子,而是那份撥的頭籌的名頭。
而後冷燕啟又是表揚了冷扶宴幾句,倒讓冷扶宴受寵若驚,不知如何自處才好。當然,那最滿意的答卷,卻是冷世歡交上去的。最不滿意的答卷,卻是秦嶽那份,故而看向秦嶽的眼神都好似沒了往日的柔和。
散學後,秦嶽第一次同這個與自己一樣姓氏的秦邦接觸,談的很投緣,便漸漸熟絡起來了。談話間,秦嶽有問題他寫的是什麼,秦邦也不藏著掖著。
“我不過寫了句:他年我若為青帝,報與桃花一處開。哪知這便對了恩師的胃口,這第一來的名不副實了些。”
秦嶽反反複複思索這句:他年我若為青帝,報與桃花一處開。想知道恩師欽點秦邦為第一的目的,卻是沒有思索出來。
回到自己的小院子並未歇息,卻是在書房點了盞燈,拿起藏書樓裏做出來的“三十六計”看。這書其實於書生而言也無多大益處,秦嶽覺著也可以消磨消磨日子,便借了來。
一邊看,還不忘一邊細細推敲,如此翻了約摸有七八頁,昭平揉著眼打著嗬欠來報少爺過來了。對於他這麼晚來做什麼雖不清楚,卻和顏悅色引他進了書房泡了茶。
“我從揚州歸來帶了吃食,都不是什麼稀罕玩意兒,卻是那兒的特產。給那丫頭送過去賠罪之時,她便嚷著要分些給你,大晚上的路不大看得見,她又莽撞,我從自己留的那份裏均了些,替她送了來。”
冷扶宴說著,他身旁伺候的昭冥便趕緊將錦盒奉上。秦嶽收禮收的有些膽戰心驚,卻也溫文有禮道謝,不做他想。
與他閑聊了一陣子,便提到了方才考核一事:“少爺方才寫的是什麼?能得老師誇讚,定是好句了,可否說出來一起探討探討?”
冷扶宴見秦嶽想知道自己寫什麼也未問原由,便道:
“我不過寫了句: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哪知大伯父如此給我麵子?我長至這十二歲,得大伯父稱讚這種事兒,還真沒有幾次。”
又說了好些話,二人說的也十分投機,便相約明日一同前去學堂。是而,秦嶽進了冷府那麼幾個月,除卻熟悉的陸月白,也就冷扶宴和秦邦能無拘無束的說真心話了。
冷扶宴離去之時,特地叮囑了秦嶽道:“大伯母命苦,嫁入冷家七年,方才得了這麼一個女兒。
且大伯父子嗣艱難,統共不過兩女,世歡又是冷家長房嫡長女,且是長房唯一的嫡出孩子,難免嬌慣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