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 冷世歡破涕為笑, 卻還有些憤憤不平:“爹爹, 你看田家人。先是將田姨娘鬆來給爹爹做妾, 而後又將嫡出小姐送去給世家公子哥兒做伴讀。
如此之事也就田家做的出來了, 今日竟然還敢擺著親家架子來冷府對著阿娘耀武揚威, 不是來丟咱們冷家的臉又是什麼!討厭死了!若不是顧著爹爹麵子, 還有就是看著姨娘和小堇的份上,我要將她們都轟出去才是!”
冷燕啟拉著她:“好好好,咱們冷家的小明珠懂事兒了, 知曉顧及爹爹與妹妹的麵子了。走,爹爹帶嫣嫣去看你師兄們吟詩作對。”
父女之間輕描淡寫的家常談話,卻決定了一個女子的一生都不得不淒苦度日, 果真如冷燕啟說的那般, 所謂的公平不過是建立在你是掌權者的基礎之上。
人山人海之時,冷燕啟牽著冷世歡出來, 身後跟著他的那十個關門弟子。浩浩蕩蕩的架勢, 好不威風。
緊接著, 一群人便同冷燕啟攀談起來。而冷世歡, 身旁亦是圍著裏三層外三層的世家小姐和少爺。
看著那個眾星拱月的女子, 秦嶽忽然覺著自己錯了。以前一向覺著她是嘩眾取寵, 動輒便小題大做才能引得讓人的注意。
可今夜,秦嶽卻知自己錯了,她從來便是站在令人矚目的地方, 如何用得著嘩眾取寵?
那個秦嶽一向覺著很好的二小姐冷嫣堇, 此刻正黯然失色的站在冷世歡身旁。饒是她離冷世歡那樣的近,卻也不在冷世歡的光環內。是以,沒來由的,秦嶽便有些同情她。
今夜來的都是年輪差不多的世家少爺,是以與之吟詩作對切磋學業,對於冷燕啟一手教導出來的弟子來說,著實是輕而易舉。
故而,十個師兄弟一句所向披靡,過關斬將,贏過了所有的世家少爺。偶爾有那麼一兩個沒能比試的,也都是尋了年歲比這群師兄弟大,勝之不武為由推脫。對此,秦嶽不過付之一笑。
秦嶽覺著,這樣的感覺,真好。第一次,真真切切有了錯覺,如大小姐一般站在世人一眼便能看見之地的錯覺。
贏了那些嬌生慣養,傲慢自負的世家少爺後,師兄弟們正得及誌得意滿,那邊名次也出來了。
這一次,秦嶽排第一,秦邦第二,陸月白與冷扶宴並列第三。
這樣的結果出來,對秦嶽來說簡直是意外之外。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竟是能博得頭籌。便是麵上再不顯,心裏也是歡喜的。
可這樣的榮譽之感尚未來得及品味,就連嘴角的笑都沒能掛上來,便聽聞刑部尚書之子魏寧成很是不屑道:
“嘚瑟個什麼勁兒?再說什麼時候的?怎麼才華橫溢,也不過是冷家大小姐從醉忘生裏帶出來的一個髒東西罷了!也不知道身體究竟有多肮髒,也敢站在這兒來丟人現眼!究竟是哪兒出來的窮酸孤兒,就滾回哪兒去才是正經!”
這樣一番話說完,無需再說別的也足以讓秦嶽羞憤的抬不起頭,恨不得立即落荒而逃出去消失於人前。
而那些一直圍著秦嶽,紛紛表露傾慕他才學的世家子弟,也都不漏痕跡往後退開。誰也不願靠他太近,好似再避著什麼髒東西似的。
便是連著一向與之交好的師兄弟,包括秦嶽一向護著的冷嫣堇,誰都不曾站出來,也沒人替他說過一句話。
醉忘生,京都裏最繁華地段裏最紅的青-樓楚-倌,去那兒尋歡之人,也有不少叫小倌的。
秦嶽不解,自己雖曾在那兒待過,可他從未失身,為何又被人按上這樣的名聲?這,便是恩師所謂的世上本沒有所謂的公平不公平麼?
在他緊緊握著拳頭努力克製之時,冷世歡撇下那群圍著她奉承討好巴結歡喜之人,來到這兒,拉著秦嶽的衣袖。
“魏寧成你別太過分,你不就是嫉妒秦嶽長得比你好看,學問也比你好就胡亂誹謗人家麼?
比起你這種隻會和沒臉沒皮田家人混在一起的小混混,秦嶽不知道比你好了多少倍,你連給他提鞋都不配!”
說著,又對著秦嶽璀璨一笑:“秦嶽,你最厲害了。二嬸嬸說,今後誰家能得你當女婿,可是撿了塊寶呢。”
她這一笑,秦嶽看得有些出神,隻覺自己原本昏暗天空中,陡然便亮起了來豔陽半邊天。自此,他的世界明暗分明,一半是陰霾帶雨,一半是豔陽滿天。
田露珍今夜也到了的,她深知討不了冷世歡歡喜,便緊緊跟著魏清清。此刻聽見冷世歡當眾說田家,委屈萬分,再忍氣吞聲也忍不下當眾揭穿這等屈辱。
“大小姐何苦如此,同是自己人,你又何苦捅人心窩子一刀。”
說著,眼淚又是淚落不止,她生的美,此番又是好一副梨花帶雨的模樣,尋常人見了,定是都不忍再惹她哭泣。可冷世歡,她不是尋常人,她不怕她哭。
“哭哭啼啼最討厭了,第一次見比我還愛哭的人,你有什麼好哭的!田家本就是沒臉沒皮,將一個嫡出女兒送給人做了妾還不夠,又將嫡出孫女給人當伴讀。究竟是什麼意思,這不是明擺著的麼?換了旁人,誰做的出來這樣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