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無關風月 數瓊花(1 / 2)

這不是秦嶽第一次喝酒, 卻是第一次喝醉酒。昏昏沉沉之際, 聽見誰再說話, 隨之便是一雙柔弱無骨的手扶住他, 耳旁是那一向帶著命令的語氣:“你們別灌了, 在灌出人命了!”

冷世歡究竟還說了些什麼, 秦嶽是不知曉的。著實醉得太狠了些, 連著腦子都不清醒,隻想往那扶著她的人靠過去,離她近一些, 便好。

十五歲之時,一夜好夢,翌日日上三竿才醒過來。枕邊, 還擱著冷世歡所贈的折扇, 小心翼翼將折扇擱置錦盒中,上了鎖, 同那兩張畫與玉佩鎖在一處後方才喚了昭平進來伺候。

“公子, 這是夫人與老爺給您的生辰賀禮, 作夜您醉的厲害, 一律賀禮都忘了帶回來。奴才瞧將其他東西全都擱置好了, 這兩樣還是交給公子安放罷。”

揉著額頭, 漫不經心接過了冷燕啟不知何時刻好的那枚印鑒與冷夫人給的紅封,讓昭平前去打水與領飯,待會兒得去藏書樓。

又打開了那藏著自己所有值錢東西的錦盒, 裏麵靜靜躺著一柄折扇, 兩幅畫,並之一塊玉佩。將紅封擱進去後,不知為何又拿出來打開瞧了瞧。這一瞧,便讓秦嶽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紅封裏不是一百兩銀票,卻是一間賣書的鋪子,一應契書全數齊全。上京城裏這樣的一間鋪子,何止一百兩,少說也值三四五百兩銀子的,冷夫人就拿來做了自己十五的生辰賀禮。

對此,秦嶽有些惶恐,想了想還是將紅封包好,揣進懷中隨意吃了點兒點心,便前去冷夫人院子了。

去時,冷夫人正同冷世歡在院中的瓊花樹下數落花。隨著微風輕拂下起了瓊花雨,紛紛揚揚的落花間冷世歡仰著臉數的很是認真,絲毫不曾察覺秦嶽的到來。就連冷夫人,也不曾看到靜靜站在一旁的秦嶽。

“阿娘,我若數清楚了,你得說話作數,我要一月不學琴棋書畫,半月太短了。”

數落花之時,還不忘同冷夫人討價還價。瞧著漫天飛舞的落花,冷夫人笑語盈盈:“成,我家小嫣兒若真能數清楚了,阿娘許你一月不碰琴棋書畫。”

對此,冷世歡樂不可支:“阿娘你定是篤定我數不清楚,我待會兒讓大管家將落花全都掃起來堆一塊兒,我坐著慢慢數。”

說話間,眼神裏還帶著狡黠,笑得神采飛揚。冷夫人好笑的看著她,替她理了理衣襟又摟在懷裏:“我家小嫣嫣,竟當真就那麼厭煩琴棋書畫的麼?”

突然間,秦嶽不大想打破這樣的歡聲笑語。

站了好一會熱,直至阿貞進來請安之時母女兩才發覺一株瓊華樹後的秦嶽,冷夫人便笑著招手:“嶽兒,你過來。”

冷世歡也站在那瓊花樹下,笑得如正午之時的豔陽,讓身在陰暗角落裏的秦嶽不禁向往。她見著秦嶽後便從冷夫人懷中出來,很是歡喜道:“秦嶽,你來了。”

秦嶽過去,請安後方將紅封遞出去:“師娘,你一向照顧我我是曉得的,可這樣貴重的東西,學生不能收。”

冷夫人擺擺手,不以為然,臉上仍舊是那春風和煦的笑容:

“不礙事的,你是個叫人喜歡的好孩子,師娘能幫你的也就這個了,你不收師娘這心裏頭想起了該難受了。若是你覺著不安,便替師娘好生看著嫣嫣,這丫頭,成日隻會躲懶,功課上少不得勞煩你費心思了。”

冷世歡當即便不滿了,嚷著替自己辯白:“才沒有,秦嶽向來都隻幫小堇寫作業,可沒有理會過我,阿娘最討厭了,盡說我不好。”

憤憤不平的小模樣,讓冷夫人笑容更深了些,待想要說什麼,便止不住咳嗽起來。捂著胸口,咳的上氣不接下氣,緩了好一陣方才平複下來。

對著冷世歡與秦嶽關切的麵孔,冷夫人笑著搖搖頭,眼中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悵然:“嶽兒,將嫣嫣帶去學堂罷。今日師娘歇一會兒,嫣嫣便得讓你照看了,下學後也替師娘送她回來罷。”

其實學堂就在冷府裏,可冷夫人從來都不放心,自從冷世歡在上元節遇刺後,她對冷世歡有一種近乎癲狂的保護欲。便是在府中,她都覺著冷世歡會叫人害了去。對此。冷燕啟從來都由著她。

冷世歡不想去的,可冷夫人一再摸著她腦袋道自己沒事兒,冷世歡方才依依不舍去了。去前還不忘叮囑:“阿娘好生歇息別擔心了,舅舅定是快回來了,你若病了舅舅會怪我沒聽話的。”

能讓冷夫人夜不能寐的,也就是楚家人遲遲未歸卻未傳來消息的事兒。大夥兒雖一致覺著沒有消息也算是好消息,冷夫人卻仍舊提心吊膽,睡不安穩。

突然,冷夫人又叫住了冷世歡,摘下一朵瓊花別在她發髻上,方才笑著送她出門:“嫣嫣好生聽爹爹講學,娘給你備上你愛吃的點心,下學後便能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