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嶽還是那般一言不發, 靜靜跪在地麵上, 齊嘉穆拂袖轉身便要離去, 也未稅要如何處置秦嶽。將將走至門前, 卻又想起什麼來, 遂轉過身一臉笑意的看著秦嶽:
“秦嶽, 你當知道, 你要的東西,除了朕之外還有誰能給你?功名利祿,金銀財帛, 也包括冷燕啟那老匹夫的掌上明珠,朕都可以給你。
你當真以為,僅憑秦邦一己之力, 便能攀上皇親國戚?同樣是姓秦的孤兒, 冷燕啟那老匹夫讓秦邦坐了朕那好姑姑的義子,卻沒讓你去。
你想想, 若是你是受人擁戴的長華長公主的義子, 要娶那小丫頭, 不是輕而易舉的事麼?若你是她的義子, 你有滿身才華又何須藏拙何須被壓迫可這樣的好事兒, 你一向敬重的冷燕啟為什麼沒想到你?為什麼幫了秦邦?”
對於齊嘉穆說的這些話, 秦嶽倒有些吃不準那是何意,隻低著頭細細想了些事兒,隨後悵然若失。他說的, 一字不差。
見秦嶽這幅情形, 齊嘉穆笑的更為歡快了些:
“秦嶽,你甘心嗎?你才是上京最負盛名的才子,你是那個永遠淩駕於秦邦之上的無雙公子,憑什麼要因為冷燕啟那老匹夫的偏心而屈居秦邦之下?你這幅樣子,怎麼對得起你的身份?咳咳、咳。”
說到這兒有些咳嗽,秦嶽卻並不曾注意到這點,隻默不作聲的思考著冷燕啟究竟是不是真的就那般偏袒秦邦。還有便是,齊嘉穆究竟有何目的。
“依陛下之見,草民應當如何才算是對得起自己這孤兒的身份?”
“朕調查過冷燕啟門下的每一個學生,自是對你有所了解。說實話,朕著實很期待有朝一日你翅膀硬了,能走到何種地步。
而如今,朕可以給你一切,你想保護的女人,你從不敢肖想的一切。甚至,連冷燕啟那老匹夫的家業和官職,朕都可以讓他全數落到你手中。
而你要做的,便是成為朕的心腹,成為朕手中一把鏟除九大世家的利刃。身為心腹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向自己主子示忠。朕要你示忠的代價,你當是知曉了,給你一個時辰好好想想,朕先去裏麵歇會兒。但願,你莫要叫朕失望才是。”
這番話,叫秦嶽內心有些驚濤駭然,麵上卻照舊故作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待齊嘉穆走進簾後的軟塌躺下歇息之時,秦嶽方長長吐出一口氣。
腦裏來回思索著齊嘉穆方才的那些話,他用冷家偌大的家業與恩師那從三品朝廷命官來與自己談交易,想讓自己背叛恩師。那麼,他又許了什麼好處給秦邦,又讓秦邦做了什麼?
還是,這樣的說辭是在與秦邦說了之後,又原封不動的同自己重複了一遍罷了?思來想去良久,終不過澀然一笑。縱然他給的條件再怎麼誘人,那條路也是行不通的。
如是跪了一個多時辰之後,齊嘉穆終是慵懶的伸著懶腰從簾後出來。看著秦嶽笑得很是溫柔,走到秦嶽跟前居高臨下俯視著他:
“如何?可是想好了?秦嶽,那些東西除卻朕,沒人能給你,若你是聰明人,當明白什麼才是最好的選擇。”
腿早已麻木到不知疼是什麼感覺,天子不叫起身,自是不敢起的。低頭,不去看他那犀利的目光,道:
“陛下給的,自是無人能給。可我家大小姐大抵不喜歡那樣的局麵,是以,草民不願叫她難過。再者,恩師對我恩重如山,草民若真的背棄了他,陛下還放心讓草民替陛下成大事事嗎?”
回應秦嶽的,是好一陣的沉默。再之後,便是齊嘉穆帶了絲絲冷意的聲音:“便是今夜冷燕啟那老匹夫毫不猶豫的舍了你讓你來朕這兒,你也都誓死效忠他麼?還是說,冷燕啟那居心不良的老匹夫給你許諾過什麼,讓你這般心甘情願的聽命於他?”
對此,秦嶽本不想搭話,想了想後還是道:“陛下明鑒,老師對陛下對朝廷忠心耿耿,絕無居心不良之說。”
對於秦嶽這番說辭,齊嘉穆隻冷笑一聲吐出兩個字:“愚蠢!”
秦嶽覺著再待不下去了,遂俯身再磕了一個頭:“夜色已深,明日府中還有早課。望陛下開恩,準許草民回府。”
秦嶽一而再再而三的忤逆,終是叫齊嘉穆失去了所有耐性:“放肆!秦嶽,當真以為你長著這張臉,朕就奈何不了你不成!一個從醉忘生裏出來的玩意兒,竟敢瞧不起朕不成!”
見他如此,秦嶽隻低頭道:“陛下息怒,草民不敢。還望陛下開恩,放草民出宮。”
“好!好!好!朕讓你出宮。你覺著你勤學苦讀便能出頭了是不是?秦嶽,總有一日,你會後悔到跪著求朕眷顧你,屆時,但願你還能有你今日的骨氣。來人!送秦公子出宮!”
送秦嶽出去的,不是方才那小太監,而是齊嘉穆跟前的禦前姑姑。一路上,既沒有奉承秦嶽半句,也不曾嘲諷秦嶽半句,隻一言不發將秦嶽送出了宮門。
上京的冬夜十分的冷,一瘸一拐的獨自步行在寂靜無聲的街道上,四周俱是黑的有些徹底,飄飄灑灑的小雪落在發梢,還沾了些在眉上。秦嶽隻覺這上京城如此之大,好似也容不下這般卑微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