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嫣徽自家中來冷府之前, 自己母親千叮嚀萬囑咐, 叫她記著自個兒身份, 莫越矩。如今這樣的情形, 是自己萬萬想不到的。
對於阿貞的那些要求, 她著實是做不到, 麵對冷嫣堇的追問, 也答不上來。是以,淚落得更凶了些:
“我...我...”
半天說不出個所以然,冷嫣堇看她的眼神更冷了些, 卻也不在追問下去,隻道:
“你可要好生享受現在擁有的一切,指不定哪天就全失去了呢。本來, 這些都不是你的, 而是屬於一個死人的東西。”
說罷,轉身便出了摘星樓, 毫不猶豫。隻剩阿貞與冷嫣徽兩人, 阿貞也還是那副態度, 麵無表情的做著自己分內事:
“姑娘莫不是忘了二夫人的吩咐?二夫人讓奴婢守著姑娘, 教姑娘如何學會大小姐的一言一行是為了姑娘好。
若姑娘遲遲學不會, 那麼遲早都是得被冷家放棄, 再次回到那家徒四壁的小巷裏,姑娘還能得別的什麼好處不成?”
冷嫣徽家境雖不好,父親也不中用, 可自幼也是被自己母親捧在手裏長大的, 哪裏被一個丫鬟這般對待過。如此,眼中淚水不免更多了些。
阿貞見她這幅樣子,如受了多大委屈似的,麵色也由冷淡變得難看起來:
“姑娘若是覺著受了委屈,大可自行離去不在受這份氣。你要明白,是你搶著爭著來受這份氣的,不是旁人逼你的。”
一句話,將阿貞剛剛想要拾起的自尊心踩在泥地裏。咬著唇許久,方擦了擦麵上的淚,努力將那哭花了的臉擠出一抹微笑,卻是比哭還難看:
“我明白,多謝姑娘教導,我會努力跟著姑娘學會大小姐的言行舉止的,盡可能跟大小姐一樣的。”
說這話時,拳頭握的很緊,指甲死死的掐進了自己肉裏。如此低聲下氣換來的,也不過是阿貞一記嘲諷的笑:
“有些東西不是你模仿,便能跟大小姐一樣的,你永遠都學不會我家小姐的一言一行。正如,你永遠也替代不了我家小姐的位置。”
冷嫣堇要進宮是冷家的大事,田氏給她張羅了許許多多的東西。因著怕怕自己女兒在宮裏會受了委屈,巴不得將整個冷家家底都掏出來。
相比冷世歡先前進宮的平平淡淡,這次冷嫣堇的轟轟烈烈,也算能體現冷家對新帝的忠心了。
冷嫣堇進宮前一夜,來找秦嶽拿畫像,陸月白也在這兒,與秦嶽傳科舉的經驗。
冷嫣堇來了秦嶽書房,他便隨便找個借口離開了。
還未待冷嫣堇開口,秦嶽便將那兩幅裝裱好的畫拿了出來,遞給冷嫣堇。期間,一句話也沒有。
冷嫣堇隨手打開一幅畫。正是她自己,畫的栩栩如生,說不出哪裏不好。對此,一向憂鬱的她露出一抹笑。
合上自己的肖像後,又打開了另一幅畫,畫中是一個女子的背影,一身的錦衣華服與那滿樹瓊花相襯。畫上題了首詩,名作惜瓊花。
冷嫣堇麵上的笑僵住了,好半晌,方蒼白著臉合上了畫。又是看了秦嶽半晌,方道:
“嶽哥哥,小堇明白了。你,務必要保重。”
說罷,抱起那兩幅畫跑到門前,又回過頭深深的看了秦嶽一眼。這一眼,包含了太多的眷戀不舍與不甘,隨後跑著離開。
冷嫣堇進宮一事對秦嶽的日子不曾掀起絲毫漣漪,秦嶽仍舊是死命的讀書,數著日子等待科舉來臨。
一路的過關斬將,終是走到了殿試這一步。對此,秦嶽說不上是什麼樣的心情,除卻達到目的後的鬆口氣,更多的卻是茫然。
對這個埋葬了冷世歡一生的皇宮,他著實是喜歡不起來的。
隨著入圍的考生一道入殿後,便低著同那高高在上的天子請安。那人好似早就曉得秦嶽會入圍,努力搜尋一圈後將目光鎖定在秦嶽身上:
“昔日便聽人說你絕非池中之物,卻是想不到你能挨到這般遲才下考場。秦嶽,朕可是該慶幸能得你這般的人才輔佐?”
被點名的秦嶽也不大懂被齊嘉燁記住算不算好事,如今卻是收貨了一大圈羨慕的眼光。對此,秦嶽隻不卑不亢行了一禮方道:
“陛下嚴重了,若真能替陛下辦事,才是草民的幾世福分。”
能給天子辦事之人,必是朝廷官員,眾人聽了秦嶽這番話麵色各異,唯有冷燕啟神色如常,仿佛被齊嘉燁點名的不是自己學生一般,對此視若無睹。
齊嘉燁初登帝位,除卻右丞相白奉延也沒什麼得用之人,此番科舉的意義,自是不一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