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不可以殺我, 不可以!”
驚叫一聲便猛然坐起身的冷世歡, 因著體力不支又歪歪扭扭的倒在了床上。瞧著自己的纖纖玉手, 在瞧瞧早已換過的被褥, 一口咬在自己手上。
這一口咬的十分用力, 血絲從齒縫滲入口中, 滿口皆是血的味道, 冷世歡方確信自己還活著。
“阿歡,你在做什麼!”
問聲進來的秦嶽一眼便瞅見了冷世歡手上的傷口,三步並作兩步跨到床前, 擱下手中的藥碗,一把抓起她的手,忙吩咐跛著腳的玉兒來替她敷藥。
“她要殺你, 你怎麼不與我說。倘若不是玉兒冒死早早地逃出來找我, 你要怎麼辦?就由著她要了你的命,扔下我和孩子相依為命?”
秦嶽的聲音十分沙啞, 聽得冷世歡心頭一陣陣泛酸, 當即便想要質問他, 不是不論自己怎麼求, 都堅持要出征麼。既然如此, 又何苦巴巴的跑了回來。
抬頭瞧見那胡子拉渣, 頭發亂糟糟的連帶著衣裳也是皺巴巴的模樣,冷世歡卻是半句話也說不出來。看了又看的確認了好幾遍,終是認命的信了眼前這瞧著比乞丐好不了多少的人, 是秦嶽。
“我這不是沒事麼, 況且,告訴你了又如何,你能替我殺了她不成?左右說不說都一樣,又何必在你出征前說那些,不提了,秦嶽,你幫我把孩子抱回來,我不要我的孩子留在旁人身邊,我要自己養著他。”
夫妻碰麵,全然不似許久不見那般互訴衷腸,一個專心的同玉兒給那隻受了傷的手擦藥,一個摸了摸沒了的肚子想起那沒見過的孩子,嚷著要孩子。
那句你還能殺了她不成,猶如一把利刃直直插進了秦嶽心口。想起歸來之時見得冷世歡那出氣多入氣少的模樣,便是驚恐不已。當時忙著救冷世歡,待救回來之後,提著刀去算賬之時,卻叫秦時征說的啞口無言。
嶽兒,這事的確是你娘錯了。你要替你妻討公道是對的,我卻不能看著你親手殺了她。先不說她是當朝有權有勢的長公主,也不說她是百姓心目中的有功之臣,可她是你親生母親,你這命始終是她給的,我不能看著你殺了她。隻要留著她的命,其餘的要怎樣都隨你。
秦嶽明白,秦時征是在暗示他殺了長華的後果,也明白秦時征的私心。那畢竟是他愛過的女人,他又怎能容忍自己愛過的女人死在自己兒子手裏。
包紮好手之後,秦嶽方端起一旁的藥碗,舀了一勺吹了吹遞到冷世歡嘴邊:“你先吃藥,吃完藥睡上一覺,醒來,便能看見我們的兒子了。”
待冷世歡睡下後,秦嶽連衣裳也顧不上換,也不顧自己渾身究竟有多邋遢,攜了把匕首領著昭厲便出了門,風風火火趕到了長華住的院子,連下人通報都等不及便衝了進去:
“把兒子還給我。”
一句話一出,熱熱鬧鬧的屋子裏頓時便安靜下來,隻剩丫鬟們因害怕而慌亂下跪時膝蓋碰地的聲音。若是不知情的人瞧見了這樣的秦嶽,定會覺著他這樣子是在與敵人對壘而不是在跟自己親生母親要回孩子。
長華正舉著小撥浪鼓逗著那連人都還認不得的孫兒,見秦嶽殺氣騰騰的衝了進來心下略微不悅,卻又覺著自己著實理虧了些,便壓抑著想要砸東西的衝動:
“騖兒,為了你,娘做了多少禽獸不如的事,你如今是怎麼待娘的?難不成,娘給了你這條命便是生了你下來氣娘的麼?”
對此,秦嶽麵上的表情更冷了些,握著匕首的手緊了又緊:
“你也知道你自己做的事情,禽獸都不如麼?打著為了我的幌子,往死裏作踐寧安,趁著阿歡生產之時使計燒了我的糧草,趁爹不得不出府重新籌備糧草之際殺阿歡,這些事的確是連禽獸都做不出來的,你卻做出來了。
寧安是你十月懷胎的女兒,阿歡是為你兒子傳宗接代的女子,你燒掉那些糧草更是要絕幾十萬將士的命!就因為在你肚子裏呆了十個月,我便要為你這些禽獸不如的事背上罵名。公主殿下,你倒是打了一手好算盤!”
長華心裏慌了起來,麵上卻是依舊鎮定,無論如何她都不會答應將孩子抱回去的,故而小心翼翼抱起搖籃中的嬰兒,道:“騖兒,咱們母子許久不見,別提那些破事兒了。來,快來看看你兒子,你還沒見過他,長得同你像得緊。”
秦嶽雖想看自己孩子,卻也沒有被她打斷接下來的話,仍舊道:
“本相的兒子,抱回去了本相自是可以看個夠。如今還請殿下放下本相兒子,那是本相的孩子,與殿下您,沒有半點兒關係!”
長華壓抑著的火氣眼瞅著便壓抑不住了,摟著懷中的小人兒想使點勁兒都不敢,隻好依舊輕輕抱著拿撥浪鼓逗他,咬牙切齒道:
“你如今翅膀倒是硬了,一口一個本相,全然記不得先前想娶個女人都不敢的落魄樣了!秦騖你別忘了,非但你這條命是本宮給的,就連你如今的仕途,若沒有本宮幫扶,哪有那麼容易就走到今日!你娘我可不是嚇大的,倘若我不給,你能把我怎麼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