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段時間就是育龍會,我會爭取機會前往龍棲城,但我不確定自己是否能活到那個時候。
這封信就算是一個保障,如果我死了,你有機會看到我的屍體,那麼也許能找到這封信,畢竟我腳上的鞋子是您親自給我縫製的,如果有改動,我相信您一定能看出來。
如果我沒能活著見到您,甚至連屍首都沒機會讓您看到,那麼也算我命該如此,而升龍路的秘密也許也還沒有到大白天下的一天。
如果您看到了這封信,請去找升龍路的龍血人那致遠。他也是受害者,正在想辦法擺脫困境。
二叔,您還記得嗎,我最愛吃您做的糍粑了,等回去您一定要做一塊給我吃。
侄,泣留。
賀椿把這封信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記下全部內容後把信重新包回油紙包裏收好。
信的事情暫且放到一邊。
他除了知道有一個升龍路,和一個人名那致遠,其他都不清楚。信中沒寫那位二叔的名字,也沒有寫信人的名字,他想把信送給那位二叔都做不到。
但賀椿很在意寫信人說的升龍路的秘密是什麼,尤其寫信人提到那致遠想要“擺脫困境”時,賀椿不知為何就想到了他現在的狀況。
另外,賀椿還對這封信產生了一個違和感。
寫信人寫得如此隱晦,也就是怕人知道這個秘密後會惹出禍事,而他又想讓他二叔了解情況,可如果他真的為那個叫那致遠的人著想,怎麼會在信中就把對方的名字給明明白白地寫出來?他就不怕這封信落到不該落入的人手中?
還有最後一句話,賀椿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他反複讀了幾遍,把“糍粑,一塊”這幾個詞聯係在一起,他竟然想到了他大堂哥賀一慈。
賀椿哂笑,心中卻留下了這個疑惑。原來他還不知道要如何解決自身問題,但這封信倒是給他指出了一條路:龍棲城,育龍會,升龍路,尋找那致遠。
正好賀椿也打算離開這個不太/安全的碼頭,昨晚滴血的棺材、有著冷血動物一樣眼睛的黑衣人、一箱又一箱不知是什麼的貨物,還有自行開動的大船,總讓他有種碼頭要發生什麼可怕事情的不安感。
賀椿從不認為自己是事故體,隻是他更善於發現一些別人不會注意的事情。而也因為他的觀察力,讓他能夠在困境中找到一個又一個微妙的機會。
將要舉辦育龍會的龍棲城可想而知會有多熱鬧,而機遇從來與危險並存。
賀椿決定去之前一定要多弄點保障。
這第一步,就是製符。
把黃紙用藥材重新侵染,再用公雞血和朱砂做主藥,摻合其他材料調和出墨汁。
賀椿靜神凝氣,他沒有購買毛筆,而是選擇用自己的手指直接沾墨畫符。
一張三陽符一氣嗬成。
當最後一筆落下,符紙上空相應的亮起一個符紋圖形,很快又墜入符紙中。
這表示,這張符成功了。
賀椿沒有激動也沒有什麼特殊情緒,他天天不知要畫多少符,在材料製作成功的情況下,他如果還畫符失敗那才叫古怪。
因為符紙和墨汁材料所限,他能畫的符不多,這些符無一例外都帶著一絲陽剛之氣。
等畫到第五張時,賀椿忽然覺得腦中劇痛,手指一劃,第五張符作廢。
賀椿抱著腦袋在原地盤坐了好一會兒,身上也被冷汗濕透。
過了好久,賀椿才稍微恢複過來,隻覺得腦袋沉重無比。
他忘了畫符也需要魂力也就是精神力,而從目前成果看來,他一天似乎暫時隻能畫四張符,還是最簡單的那幾種。
賀椿歇息片刻,把剩下的材料全部收好。符紙還好,那墨汁哪怕用瓷瓶裝緊實了,效用也會一天比一天差。以往在靈種學院,教授符陣學的先生就從來不用隔夜墨汁。
等走出樹林時,賀椿腳步有點虛浮。
這時天也不早,夕陽已經半落。
賀椿加快腳步回去工棚。
等他回去的時候,苦力們大多已經回來,不少人在聊天。
看他進來,有人掃了他兩眼。
大壯對他招手,“你怎麼才回來?你怎麼了?我看你臉色好像有點難看。”
賀椿歎口氣,指指自己的右腳:“疼得厲害,去找郎中拿藥了,但沒有用。”
大壯聞言也不知該如何安慰他,隻能拍拍地鋪讓他趕緊坐下休息。
賀椿感覺到有人在偷偷打量他,還有人眼睛在他身上掃來掃去。
賀椿知道這些人是在奇怪他那麼多銅錢哪裏去了,他也沒解釋,蒼白著臉,穿著鞋子倒頭就睡。
夜色逐漸加深,等天黑透的時候,有人看向二賴子的床位。
幾個苦力彼此對了個眼色,還有人用下巴指了指賀椿方向。
有一個看起來似乎是老大的苦力眉頭皺得死緊。
二賴子雖然混蛋,但二賴子是他們村的自己人,如果那瘸子真的和二賴子之間真的發生了什麼不好的事情,他們作為同鄉肯定要幫二賴子出頭。
不過二賴子也有過發了錢不回來睡覺的時候,這些苦力也不好為此事去質問賀椿,隻能暫且等到明天再看。
半夜,大家睡得正沉,那扇沒多大用處的破木門的門閂被人從外麵用什麼劃斷。
門閂落到地上,沉悶的微響似沒有引起任何人注意。
賀椿暗中睜開了眼睛。
他感覺有什麼東西從門外走了進來。
鼻間傳來一股腥味,像是血,又像是某種難聞的藥物。
那東西似乎在尋找什麼,進來後它順著地鋪走了一遍。
最後,它在賀椿腳頭停下。
賀椿能明顯感覺到對方在觀察他。
屋中的鼾聲不知什麼時候變小了。賀椿甚至聽到了有人牙齒打顫的聲音。
這些苦力為什麼不叫喊?為什麼沒有人起身?他們是不是知道什麼?
有什麼順著他的腳爬上來,冰冷的呼吸噴灑在他的手背、手臂、脖頸……慢慢,那東西貼近了他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