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子歸正坐在大廳的沙發上喝早茶的時候，過了一會兒白叔從門外進來，在她身邊站定後恭敬地說道：“少夫人，顏家的小姐來了。”
“顏子茜？”鬱子歸吃了一口茶點，眉頭輕皺，“她怎麼知道這裏？”
“大概是在朋友那裏打聽到的。”
鬱子歸猜想，她大概是為了她父親顏承業來的，畢竟顏承業正身處於水深火熱之中，能救他的人也隻有顧沉了。
“那讓她進來。”鬱子歸冷笑一聲。專挑顧沉不在的時候過來，看來是有準備的。
白叔沉默了兩秒，表情有些為難：“她……她說不願意進來，怕弄髒了顧先生的地板。”
雖然顏子茜在顧沉麵前向來自卑，可這句話怎麼聽都覺得諷刺的意味居多。
鬱子歸把手裏的茶點放入瓷盤，站起身，一雙明眸清亮而冷然，漫不經心地整了整衣角的皺褶，邁開步子往外麵走去。
灰青色的烏雲似乎就壓在頭上，看起來讓人的心情都沉鬱幾分。
顏子茜穿了一身墨黑的長裙，背脊挺立站在台階下，淅淅瀝瀝的小雨落在她身上，打濕了她的長發，而她甚至連傘都沒有撐。
鬱子歸一出來就看到這樣的情景，不由眉頭輕蹙。
有一段時間沒有看見顏子茜，隻覺得她又變了一些。
鬱子歸不期然地想起兩年多以前，她第一次見顏子茜的時候。
那天，顏子茜披頭散發地坐在地板上，根本連看她一眼都覺得害怕。以前，顏子茜連和別人大聲說話都不敢，然而現在，她已經知道在背地裏捅刀子了。
鬱子歸在心裏嘲弄地笑了笑，這對顏子茜來說，何嚐不是一種進步呢？
隻是經受過重大的打擊以後，顏子茜的麵色憔悴了許多，發絲也狼狽地黏在臉上，而她垂在身側的手卻緊緊攥成拳頭，執拗地盯著鬱子歸。
“苦肉計？”鬱子歸挑了挑眉尖，淡聲問道。
顏子茜的嘴角勾了勾，緩緩說道：“隻是負荊請罪。”
鬱子歸的嘴角也噙著一抹淡笑，她盯著顏子茜看了很久，遲遲沒有說話。
或許尋常人見了顏子茜這樣會心軟，可是別忘了，鬱子歸不是尋常人。
她對不在乎的人都沒什麼感覺，更不用說曾經陷害過自己的人。
“我知道，鬱醫生你不會原諒我的。”顏子茜的長睫顫了顫，說話時有那麼一瞬間甚至有些哽咽，可她的眼神卻始終篤定，“可是我不後悔。”
鬱子歸饒有興趣地看著她，等顏子茜說出接下來的話。
“顧？ 和陸縈的訂婚宴那天，你的照片確實是我流出來的，之前你和蘇京軻被鎖在酒店裏麵，也是我做的。”顏子茜不緊不慢地說道，說完頓了頓，繼續說道，“你知道我喜歡顧沉，我……也想為了我自己的感情勇敢一次。”
“所以不惜傷害別人？”鬱子歸的眸裏滲出一絲嘲諷的笑，“你的愛真是偉大。”
顏子茜咬了咬唇瓣，沒有反駁，接著說道：“那晚看顧沉的反應，我以為他真的相信了，還為此開心了很久。可是後來才知道……”
說到這裏，顏子茜突然哽住，沉默一會兒後突然嗤笑一聲：“我太低估他了。”
“顧沉的手段我第一次領會到，卻毀了我整個家。”顏子茜顫著氣息，深吸一口氣，“從他抓了我的下屬以後，我就知道這一天總會到來的。”
“事到如今，我從沒有為我做的事情後悔過，隻是……我想求你放過我的父親。”
顏子茜的眉頭緊皺著，看向鬱子歸的眼裏蓄著滿滿的淚水，她一咬牙，幹脆屈身跪在鬱子歸麵前，說道：“我做錯的事，我一人擔著。”
鬱子歸沒說話。
她若有所思地凝視著顏子茜，臉上的表情有些淡漠。
片刻，她輕歎了一口氣：“顏子茜，沒本事就不要再說這樣的話。你自己做錯的事情，現在還要讓別人替你買單。”
“那你想要怎麼樣？”
“我不想怎樣。”鬱子歸突然覺得很疲倦，她揉了揉眉心，“事情已經過去了，我不會讓你做什麼，也不會去勸顧沉放過你父親。”
“我父親是無辜的！”
“那我就是活該？”鬱子歸的語氣驟然變冷。
她定定看著麵目狼狽的顏子茜，一字一句地說道：“那件事我不再追究已經是對你最大的仁慈，顏子茜，如果我要報複你，我可以想出幾百種方法慢慢折磨你，我不做隻是想給你留最後一點麵子。”
“至於顧沉所做的一切，我不會去插手。”
鬱子歸眯了眯眸子，緩緩吐出一句話：“他隻是在替他的妻子討回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