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學切口中途逢小竊 搭架子特地請名醫(1 / 3)

第二十回 學切口中途逢小竊 搭架子特地請名醫

卻說黃子文正在為難時候,得了田雁門的一個電報,回複他沒有錢了。黃子文賽過頂門上打了一個焦雷。看看時候已是年終,那些派帳條子幾乎踏穿門檻。書局裏的工匠又鬧著要算薪資,廚房裏有兩天不開飯了。黃子文此時上天無路,入地無門,隻有咳聲歎氣而已。

直到了送灶日子,黃子文的同誌叫做王開化的,偶然走過新馬路,便踅進了華安裏,想去找子文談幾句天。誰想他的印書局兩扇門上釘了兩塊木頭,粘著十字式的封皮,是“居安洋行長條謹封”,上邊還有許多帳條子,什麼一品香大菜館八十九圓四角,公大馬車行六十三圓,外欠酒錢二圓,又是什麼外國成衣店、煤炭店、米店、蠟燭店、酒店、洋貨店、綢緞店,花花綠綠的,煞是好看。王開化才曉得黃子文是“桃之夭夭,其葉蓁蓁”的了,心內大為詫異。回去告訴那班維新朋友,也有說:“他平日過於荒唐了,以致到這步田地”的,也有說:“他如此沒出息,連我們麵上也少威光”的,七嘴八舌,紛紛議論。縮轉身來,再說田雁門自從那天上了輪船之後,坐的是頭等官艙,汽筒迭連響過了三遍,不多一刻,就起碇開船。一陣鈴聲,那輪船便如弩箭離弦,前往廈門等處進發。

田雁門用過晚膳,又抽了幾筒鴉片煙,家人們鋪好被褥,請他歇宿。田雁門寬衣解帶睡了下去。隻是滿船的人聲嘈雜,夾著機器間內的乒乒乓乓一片價響,急切不能入夢。良久,良久,方始朦朧了一會。忽然覺得房門處有個黑影一閃過去,心想:“房門是關著的,為何看得見房門外走路的人呢?”心中一驚,睜開兩眼,見房門已是大開的了,家人們卻一個不在。

發了急,直著喉嚨叫了幾聲,始有個家人叫錢升的,遠遠接應著跑了過來。田雁門罵道:“你們這班王八蛋放著覺不睡,跑到哪裏去了?”錢升撅著嘴,一聲兒也不敢響。田雁門道:“房門開了,想是有人進來過了。你替我細細的查查看。”錢升道:“箱子是在箱艙裏的,不妨事的。隻要看看零碎東西就是了。”一麵說,一麵拿了枝洋蠟燭,在各處照來照去,並不曾失落一件東西。及至照到房門口,腳下踢著一樣東西,豁琅一聲,錢升倒嚇了一跳。撿起來一看,原來是把鑰匙,什麼樣子的都有。

錢升拿在手裏,問田雁門道:“老爺,這把鑰匙可是你的麼?田雁門道:“我的鑰匙不是高福身上帶著麼?怎麼會到此地來?”說話之間,高福已經暗暗站在錢升背後了。見田雁門問到這句,便搶前一步道:“鑰匙在奴才身上呢。況且老爺的鑰匙,是一個樣兒的,這把鑰匙什麼樣兒都有,不要是輪船上的賊忘記在這裏的吧?”田雁門方才恍然大悟。又吆喝了他們幾句,吩咐他們:“從今以後,無論什麼時候,不許跑開。要是跑開了被我查將出來,卷鋪蓋替我上岸滾蛋!”家人們連連應了幾個“是”。順手將房門關上。錢升又掇了一張凳子,把門頂住,才從田雁門的床底下,拖出行李來,就在地上攤開,息心靜氣的睡覺。剛剛躺下,錢升聽見有人在門外走來走去,又打了一個呼哨,隻聽他低低的說道:“我的先生呢?”說了幾遍,錢升也不去理會他。

等到次日天明,錢升起來,到廚房裏打水洗臉,隻見一個茶房跑過來向他說道:“你們昨天晚上撿著什麼東西沒有?”

錢升板著麵孔道:“沒有撿著什麼東西。”那茶房道:“你不要作耍,還了他們吧,他們是不好惹的。”錢升覺得茶房話中有因,便細細的問他。茶房道:“他們的外號叫作水老鼠,專以偷竊扒摸為事,始終也破不了案的。你們昨天晚上撿到的那把鑰題,就是他們的衣食飯碗,你要是拿了去,豈不是絕了他們的衣食飯碗麼?”錢升這才恍然。舀了臉水回去,便把鑰匙帶了出來,找到那個茶房,交還了他。又拉住了問他道:“我要打聽你一樁事情。”茶房道:“什麼事情?”錢升道:“我們昨天晚上,撿到了這把鑰匙之後,後來聽見有人在房門外連嚷‘我的先生呢?’那時已是三更多天了,滿船睡的靜悄悄的,不消說總是他們那班人了。不然,誰還放著覺不睡,滿到四處的跑來跑去呢?這先生是誰?難道他們也有老夫子麼?”茶房撲嗤的一笑道:“你真糊塗!這先生是鑰匙的別號。如今你學了乖去,回來又好充內行了。”說罷,忙忙的去了。錢升回到自己艙內,那時不過八點多鍾,田雁門正自睡得濃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