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章(1 / 2)

三進的院子不算小, 雖然和東宮沒得比, 但是在寶兒看來, 已經很好了, 她來之前還以為圈禁就是蹲大牢。

長青帶著寶兒出了正堂, 一路來到後罩房, 後罩房一排六間, 都不算大,寶兒一眼就看到長青那間掛上了簾子的,高高興興的跟他往裏擠。

房間不大, 一張小床撐著蚊帳,南邊一個衣櫃靠牆放著,邊上是洗臉架子, 其餘就是一片空蕩, 都不像個住處。

她帶的東西不多,一卷被褥裏裹著個小得可憐的包裹, 拿在手裏輕飄飄的, 長青看著寶兒, 她人也是小小的一團, 臉上還帶著稚氣, 就是這麼個小東西, 敢帶著一卷被褥從皇宮深院裏出來,跟著他待在這兒,也許一待就是一輩子。

“這床有點小, 我看隔壁還有個床, 我們把它搬過來,拚起來睡,好不好?”寶兒抱著被褥比劃半天,有些失望的撅了撅嘴,扭頭對長青說道。

長青忽然笑了,寶兒從沒見他笑得這麼好看過,不由得呆了呆,臉頰都有些紅了,小聲的說道,“你別笑了,你笑得我心好慌的。”

“嗯,不笑了,我去搬床。”長青輕聲說了一句,眉眼裏卻還帶著些微的笑意,寶兒幾乎不敢看他,低著頭跟他一起去。

整理好床榻,長青帶著寶兒看了一圈新住處,宗人府不敢慢待廢太子,一應的東西準備得都很停當。前院耳房二十個侍衛日夜輪流換崗,後頭靠西廂有書房,經史子集一應俱全,都是太子從前的書,正堂的東西瞧著素淨,也是尋常人家望塵莫及的清貴。

看完一圈,寶兒嘴巴都閉不上了,這哪裏是圈禁,明明就是清修。

長青如今怎麼看寶兒怎麼覺得可愛,彎了彎眼睛,柔聲道:“宗人府不在皇城裏,前院的侍衛禁的是太子的自由,孫婆婆平日出入采買不拘時辰,你要是嘴甜些,幫著孫婆婆做些事,沒準她能帶你出去。”

寶兒都好久沒出過宮了,聽到這話差點沒高興得跳起來,她喜滋滋的說道:“這可比在宮裏好多了,自在,我之前還以為是跟著太子一起在牢裏,每天吃牢飯,還得幹活呢。”

長青輕聲歎了一口氣,“是我帶累了你。”

寶兒搖搖頭,抱著長青小聲說道:“都是伺候人,在哪裏伺候不是伺候,我隻要能跟你在一起就好了。”

長青的手頓了頓,還是落在了寶兒的腰間,這一落,仿佛有一顆種子落地,生根發芽,漸漸長成一棵參天巨樹,開花結果。

太子倒台,是令許多人猝不及防的事,然而這隻是一個開端,應天帝似乎狠狠憋了一口氣,整肅朝政,清理官場,嚴打貪墨,午門外天天有官員被推出去斬首,鮮血染紅了地上的青石磚,連著幾日的秋雨連綿,都未曾滌蕩幹淨空氣裏彌留的血氣。

孫婆婆撐著油紙傘走在前頭,寶兒一隻手打著傘,一隻手提著籃子跟在她身後,地麵有些滑,她走的小心極了。

宮女的衣服太紮眼,寶兒穿的是剛進宮那會兒換在王容那兒的衣服,江南的樣式,蘇繡的碎花,是來京城前特意找了繡娘做的。隻是她長了一歲,衣服有點小了,穿著不太合身。

“說起來,二十年頭前,也有過一回,那時候也是殺貪官,殺得接連幾個月,都沒人敢出門啊。”孫婆婆上了年紀,就愛把年輕時候的事翻來覆去的講,寶兒聽得耳朵裏都要長了繭,還不得不做出一副聚精會神的樣子附和。

孫婆婆的步子邁得很小,卻不要寶兒扶,為此她每天出門都要早半個時辰,免得趕不上飯點,這回又下了雨,她走得更慢了。

才出菜市口,前頭忽然鬧哄哄的,有童聲嬉笑著叫:“殺頭啦!殺頭啦!”

寶兒握著油紙傘的手不由得緊了緊,孫婆婆說道:“閨女,大清早撞見死人是好兆頭,而且殺的是貪官,都是該殺……”

她話未說完,前頭押送囚犯的囚車行來,周圍都是圍著的人,寶兒連忙拉著孫婆婆往邊上走,忽然就聽一聲蒼老的悲呼:“陛下!臣李晉深受皇恩,不敢懈怠,一生為國為民,從未有半句怨言,今陛下殺臣,臣不敢喊冤,隻是臣對天發誓,從未結黨營私,收受賄賂!”

那人的名字聽起來耳熟得很,寶兒還沒反應過來,就見百姓中有人哭嚎道:“青天大老爺!李大人是個好官,陛下為什麼不開開眼,不開開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