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探(1 / 2)

王都除開內外皇城共一百零八坊, 星羅棋布, 縱橫分明, 石路貫穿其中, 似蛛網般延伸至各個角落, 可謂四通八達。

由於朝廷官署大多位於城北, 所以王公貴族都住在附近的坊中, 楚驚瀾算是個例外,他的府邸遠在城角一隅,地勢偏高又遠離市集, 所以附近人煙稀少,清淨得很。府中有座重霄閣,筆直地矗立在東南角, 碧瓦朱甍, 簷牙高啄,東堂坐見山, 西室可采雲, 論風景, 恐怕皇宮之中都沒有比這更好的地方。

巧的是隔壁也有這樣一座樓閣, 緊挨著圍牆, 與重霄閣齊高, 近得幾乎能用手探到,楚驚瀾很不喜歡這種感覺,所以回來這麼久都很少上去。

陸珩想著大好地方不能棄之不用, 於是把放不下的書都搬了上去, 又加以修整,倒成了個像模像樣的藏書樓。

“唉,我可真是閑得慌。”

他拍了拍手上的灰,轉身走到狹長的露台上,正百無聊賴地欣賞著風景,忽然看到院子裏的影衛們垂首行禮,緊接著一個黑衣男子從中走過,邁著矯健的步伐朝書房而去,他思緒一轉,立刻下了重霄閣。

陸珩來到書房前正準備敲門,楚驚瀾的聲音已經從裏頭飄了出來:“進來罷。”

他推門而入,旋即揚起嘴角笑問道:“擎風,又帶什麼消息回來了?”

唐擎風從懷中拿出一張小劄,上麵寫著瀾王親啟,沒落款也沒封漆,但他一看那字跡就知道是何人所寫,然而他還沒來得及問內容,楚驚瀾接過來直接撂到了火盆裏,瞬間化為焦灰,快得來不及阻止。

“你好歹看完了內容再燒啊,這麼急火火的做什麼……”

陸珩無奈地瞅著楚驚瀾,他連頭都沒抬,手下繪著的春江花月夜已經快完成了,隻是半空中那盞玉輪尚缺一角,他正提筆蘸色一點點描圓。

“你難道不知道裏頭寫了什麼?”

陸珩半晌沒說話,確實,他跟楚驚瀾一樣心知肚明,這小劄是禦史大夫顧詠交給唐擎風的,內容無非是想與楚驚瀾見一麵。

先帝在位時極重視諫議,顧詠身為掌管禦史台的老臣,善惡分明正直敢言,很受先帝重用,並有意讓他輔佐楚驚瀾。現在楚驚瀾回來了,顧詠多次約見,但楚驚瀾一再拒絕,想必是有其他的考慮。

唐擎風是根直腸子,見他二人都不說話便問道:“王爺,那這次還是不見他?”

“他越是誠懇本王便越不能見他。”楚驚瀾意味深長地說完,突然話鋒一轉,“阿珩,刺客的事查得怎麼樣了?”

陸珩將整理好的卷宗遞給他,嘴角輕勾著,笑得有些奇怪,“這幾天我重新搜集了一下有關夜家的情報,發現與我們在北地得知的不盡相同,你肯定沒想到,原來這一任夜家家主不是夜懷禮,而是那個小他八歲的妹妹夜懷央。”

夜懷央?

楚驚瀾腦海中浮現出一張嬌柔動人的臉,從五官到輪廓都無比深刻,似乎觸手可及,而那□□的眼神之下仿佛藏了千言萬語,欲說還休。

原來就是她。

即便隻是一麵之緣,也沒有太多交流,可楚驚瀾知道,那個僅憑幾句話就甩脫了責罰還把所有人都耍得團團轉的女人就是夜懷央,但他並沒有表現出詫異之色,隻淡淡道:“繼續。”

“她培養了一群武功高強的護衛,專行刺探監視之職,平時在城郊的天棲樓出入,我已經讓影衛前去調查了,相信很快就會有結果。”

唐擎風站在邊上欲言又止。

楚驚瀾瞥了他一眼,道:“有話直說。”

他支吾著道:“屬下覺得她不像幕後黑手,如果真要害王爺的話怎會在酒樓上說出那種話?要是惺惺作態未免多餘了些。”

陸珩略帶諷刺地說:“她的確不是幕後黑手,要殺王爺的是誰你我心知肚明。反正這也不算個稀奇事了,在北地的時候刺客就是走了一批又來一批,層出不窮,如今到了王都,他怕惹得一身腥就指使下頭的人來做,夜懷禮那般忠君愛國,還不搖著旗子往前衝?夜懷央雖為家主,在涉及到夜家利益的事上能擰得過夜懷禮?”

唐擎風被他一頓搶白,霎時沒了音兒,之後又見他撫著下巴輕笑。

“王謝爭鬥不下,白氏鑽營逐利,所以當年保持中立而被冷落的夜家便鑽了空子,一路揣度著君心往上爬,這王都的局勢倒是越來越有意思了。”

“不管怎麼樣,先查過天棲樓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