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是說開了, 可懲罰還是不能少的, 整整一下午楚驚瀾差點把夜懷央給折騰死, 月牙守在樓下聽著自家小姐一時哭一時叫的, 臉色變了幾輪, 卻未敢離開半步, 生怕哪個不長眼的下人闖了進來, 給夜懷央留下個白日宣淫的名聲,那可就不好了。
說來說去還是怪王爺,每次都這樣不管時間不顧地點的, 平時也就罷了,怎麼兩人吵著架都能吵到床上去?
月牙死活沒弄明白,繼而發現這也不是頭一回了, 小姐鬼主意多, 行事總是自作主張,隔段時間就要把王爺弄火一次, 而王爺收拾她的手段往往隻有一種, 屢試屢靈, 小姐立馬就老實了, 再也不敢自己亂來, 想到這點, 月牙又有些佩服起王爺來了。
有道是一物降一物,大抵就是如此吧?
到了傍晚兩人終於出來了,夜懷央看似是眯了會兒, 卻依然透著深濃的困意, 畢竟淩雲閣上的軟榻太小了,她趴在他身上睡不熨帖,又是汗淋淋的,怎麼都覺得難受,於是等緩過來之後就下樓了,楚驚瀾帶著她回房洗了個澡又補覺去了,直到戌時才傳膳。
這邊一片柔情蜜意,那邊卻有人坐不住了。
“哥哥,你就忍心我受這樣的委屈麼!”
孟忱坐在自己的房間裏,眼眶微微發紅,一雙嫩白柔荑緊攥著絲帕,似乎在極力忍耐著什麼。而她的長兄孟軒就在她旁邊,瞧見她這副模樣長長地歎了口氣,可縱然萬分心疼,他也隻能委婉地勸著她。
“忱兒,不是我不想為你出頭,而是強扭的瓜不甜啊!北地那麼多青年才俊,你又何必非要嫁給一個不愛自己的人?”
“不!他對我是有感情的!我們在北地相處了那麼多年,他也一貫寵我護我,他心裏怎麼可能沒有我的地位?”
碩大的淚珠從孟忱眼角滾落,很快就把衣襟浸得透濕,孟軒掏出帕子為她擦淚,她卻倔強地躲開了,見此情形孟軒甚是無奈,話語卻更加直接。
“驚瀾若是喜歡你怎會六年都不提娶你之事?”
“那是因為他一心放在報仇上!”
“可夜懷央怎麼就能讓驚瀾娶了她?即便是借著賜婚之名,以我對驚瀾的了解,他不願意的事是沒人能夠強迫他的。”孟軒深深地凝視著她,低聲吐出幾個字,“說到底,驚瀾是喜歡她的。”
聞言,孟忱的淚落得越發凶,眼角眉梢都變得通紅,仿佛被人用刀在心上劃了一下又一下,鮮血淋漓,疼痛難忍。
“你胡說!我不想聽!你出去!”
孟軒不顧她的推搡,使力將她抱住,像哄孩子似地輕拍著她,眉眼間俱是心疼之色。
“忱兒,其實你早就明白了對不對?回去向爹娘要那封訂親書也隻是為了逼驚瀾娶你吧?聽我一句話,放手吧,你這樣下去隻會令自己受到更多的傷害,教我如何忍心?”
“那你就幫我!”孟忱抓緊他的手,神色已近癲狂,“哥哥,你回去告訴爹我被夜懷央欺負了,讓爹親自給表哥寫一封信,表哥一向很尊敬爹,肯定會答應娶我的!”
孟軒喟歎道:“爹不會做這種事的,在他心裏,孟家和驚瀾都該把心思放在報仇上,又豈會容這些兒女情長之事擾亂驚瀾?”
“報仇報仇報仇,你們就知道要報仇!可憑什麼要犧牲我的幸福?我見都沒見過那個所謂的姑母,她到底哪裏好了?為何你們都要圍著一個死了那麼久的人打轉!”
“忱兒!”孟軒見她越說越離譜,不由得沉下臉厲斥道,“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姑母不但是我們的親人,當年還以身試毒救了爹一命,要是沒有她,如今你和我根本就不會存在於這世上!你怎能說出這樣沒心沒肺的話!”
孟忱嘴邊溢出一絲冷笑,旋即鬆開了手,踉蹌兩步跌坐在凳子上,不再看孟軒。
孟軒到底還是心疼妹妹的,意識到自己可能過於嚴厲了些,忍不住彎下腰輕輕攏住她的肩膀,耐著性子哄道:“忱兒,我不是有意要凶你的,這話你在我麵前說說便罷了,萬不可在爹麵前提起,知道嗎?”
沒有人回答他。
他一陣頭疼,暫時也想不到更好的理由來勸孟忱了,隻得退一步道:“我先回房了,你再冷靜地想一想吧,等你想通了,過幾天我們一起回北地。”
說罷,孟軒搖著頭離開了房間,孟忱望著他漸行漸遠的背影,忽然猛一攥拳,恨恨地衝出了瀾王府。
她要向楚驚瀾當麵問清楚,是否真的對她了無情意。
月落參橫,北鬥闌幹,梅樹下疏影彎斜,靜攬一地銀光。
天色已不算早,夜府門前掛起了小夜燈,小廝持著長長的竹竿正要返身進門,一抹黑影無聲無息地蔓延至腳下,嚇了他一大跳,回頭望去發現是隔壁的孟小姐,他的臉色愈發難看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