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我冒出了一個念頭,趕緊下床,叫來獄卒伺候筆墨。片刻,四寶俱全。我提筆凝思一會兒,在紙上寫了起來:允禵,愛一生,歎一生,到頭來隻是夢一場,如果可以讓我選擇,我寧願當年沒有認識你。二十載轉念悠悠,幾番糾纏終難留,盼團圓,又落空,萬般思念皆成灰。淒清小樓,畫棟雕梁,夜來幽夢人難寐。曾憶否,一騎共轡同遊,沉醉亭台簷廊,朝雲暮雨,對鏡貼花黃。而今弦斷琴折,山盟在耳,弦柱不再,錦書誰托?紫嫣寫至最後一筆,我把筆擱下,望著還未幹的墨跡,一顆淚珠滴在紙上。我擦幹了眼淚,把信紙小心地折好裝進信封裏。
我剛做完這一切,就聽到外麵有腳步聲響起,一會兒,獄卒匆匆而來:“熹妃娘娘,皇上來了。”
我站起來相迎,雍正走了進來。他臉色很冷,吩咐獄卒退出,隻剩下我和他麵對麵站著。
“紫嫣,我愛你,也恨你,因為你,我丟掉了一個男人的尊嚴,也放棄了一個帝王的威嚴。我在你的麵前,一次又一次地妥協,而你,則一次又一次逼我,讓我無路可退。”
我沉默不語,隻聽雍正的聲音突然變得很蒼老:“我曾經失去了好幾個孩子,但他們跟這個剛小產的孩子比起來,是多麼微不足道。你知道嗎,我把這個孩子看成是我們重修舊好的象征,我曾經多少次在心中描摹與這個孩子在一起度過快樂的時光。”
“我說過,隻要你願意,我要跟你重新開始,但從你小產那天開始,我的希望徹底破滅了。紫嫣,你好狠心,你的心裏就隻有他,你從沒把我放在眼裏,就連這個無辜的孩子,也不能讓你有一絲憐憫之心。你根本沒有好好保護他,你很輕易地失去他,就好像丟掉一個包袱一樣。”
“我徹底絕望了,我現在對你隻有恨。我要殺了你,隻有這樣,你跟他陰陽兩隔,我要用你的死換來他的痛苦。或者,他如果真的愛你,會隨你而去,你們就去陰曹地府做夫妻吧。”雍正一口氣說完這麼多話,情緒異常激動,止不住狂笑起來。
“謝皇上恩典。”這個結果已在我意料之中,我平靜地說:“我們都走了,皇上就真正成了孤家寡人,皇上心裏真的快樂嗎?”
雍正愣了一下,隨即大聲道:“誰說我不快樂,我擁有著全天下,我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我是這世上至高無上的主宰。”
我抬頭望著雍正孤寂的麵容,在心裏微微歎了口氣:“請皇上把這封信轉交十四爺,這是我最後一個要求。”
雍正接過信,遲疑了片刻,終於同意。雍正走後,我心裏突然有種說不出的悲涼。這些年的痛已經讓我學會了忍,但要我完全放棄一切坦然赴死,我無論如何還是覺得委屈。
雍正的聖旨很快就來了,他廢了我妃嬪的封號,要賜我自盡,行刑的日子定在三日後。看來雍正是真的恨我了,他幾乎等不了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