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被千鳥攔住,心中仍舊放不下那人,一腳邁出院子,在身後遠遠的看著她快走到了隊頭,卻被一個錦緞轎子攔了下來。從那轎子製作的工藝不難看出取材上層,連普通的一根轎杆上也暗暗刻著花紋,奢華非常,卻又極其低調。
轎子側麵的床簾一掀,裏麵的人似乎和曉玉說了些什麼,曉玉便上了那轎子。K眉頭一皺,側頭問道:“那是什麼人?”
“禎王妃!”千鳥不動聲色的盯著前方一顛一顛的轎子,淡然說道。
“什麼?!”K心中一凜,這不是送羊入虎口麼?!於是腳下一踩,竟是要運氣飛衝過去。千鳥早知他會如此,當即按住他的肩頭,輕叫一聲:“K!”,扭身站到他麵前,說道,“你被衝動!剛才在大殿裏見的就是她,如果她想殺曉玉,早就下手了,怎會愚蠢到眾目睽睽之下刺殺之!況且,曉玉若是覺得她危險,怎會主動上轎?!”
K想了想,終於鬆了氣,自知尚未從剛才的凶險中緩過神來,是自己神經繃得太緊了,太過敏感。
轎子一顛一顛走在路上,曉玉從未坐過轎子,雖然覺得搖晃的有些劇烈,不過也有趣的很。
飛飛黑溜溜的眼睛看著她,一會向她笑笑,一會伸手去摸她的手,曉玉望著眼前這個靈動的天使,想起剛才她那一聲“曉玉姐姐!”宛如天籟一般,拯救了自己即將逝去的靈魂,心中百味,自顧盯著他,嘴角淡淡的笑。
王妃見飛飛如此淘氣,毫無拘束,攔住他伸向曉玉的手,拉到身邊,讓他坐好。麵上毫無顏色,目光盯向前方,默而不語。
曉玉從思緒中拉了回來,望了眼麵前巋然不動的身影,忽的想起了天香,這裏的人都是這麼坐車的麼?目光落在王妃的臉上,更覺得比前幾日相見更加消瘦了幾分。要殺她的,是禎王爺,救她的,卻是禎王妃,這兩個人究竟……王妃似乎察覺到了曉玉的目光,轉頭對上她的眼睛,曉玉一驚,卻微微一笑。
“剛才要殺我的人,是王府的人吧?”她淡淡的問道。
王妃收回目光,依舊不語,隻是剛才聽完她說的話時,眼睛裏那微微的一變,卻沒有逃過曉玉的目光。
“夫人為何要救我?”曉玉又問。
王妃深吸了口氣,垂下眼睛,半晌,才慢慢的說道:“隻是佩服姑娘的膽識。”
“膽識?”曉玉不置可否。
王妃深深望了她一眼,想到那日替王爺去拉攏她卻被她羞辱一番,沒想到這個外表似水的女子,骨子裏卻又倔強的很,隻是那股霸氣並不是倚仗何人的氣焰,卻倒像是出自於心的。盡管當日被她羞辱有些狼狽,可心頭卻是暗暗欣賞的。不過,王妃自知身份特殊,於是收了目光,繼續沉默。
曉玉見王妃不答,又說:“曉玉對今日王妃出手相救萬分感激,隻是,一麵作惡,一麵行善,可否?”
王妃聞言心中苦笑,自是什麼都瞞不過她的,隻是這丫頭的嘴,為何總是這麼不饒人呢?
曉玉似看出了王妃的心思,俯首行禮說道:“曉玉鬥膽了,隻是不明白,夫人既然深明大義,積德行善,為何又要助紂為虐?”
這話若是別人說出,定會讓人覺得是在挖苦,或是諷刺,隻是從這姑娘口中說出,倒覺得幾分懇切,並不刺耳。王妃慢慢轉過頭,望著她一雙靈動的眼睛,輕輕歎了口氣,低聲的說道:“往昔所做諸惡業,皆由無始貪嗔癡。”
“這……曉玉,不明白。”
“善有善報,惡有惡報,隻是……”王妃扭過頭,望見飛飛瞪圓的眼睛,嘴角一眼,溫柔自眼中流露出來,竹節似的手指摸了摸飛飛的頭,輕聲說道,“連累這卿卿性命……”
王妃前半句說的硬挺,可後麵這句,為何聽上去更像是悲戚的自語?曉玉低頭看了看飛飛,又望去王妃微微皺起的眉頭,心中已知王妃的顧慮。隻是……想到皇帝那艾美的臉龐,溫柔的眼神,如水一樣的人,怎樣也無法同殘酷,暴力,血腥聯係在一起,反而,想到他時,心中會覺得一絲溫暖,於是微微一笑,問道:“夫人是否多慮了?”
夫人聞之一驚,驚異的望向曉玉,那白皙的肌膚透著一絲紅潤,目光如許,清澈見底,純淨出塵。王妃心中一動,輕聲問道:“若是如我所憂,姑娘可願排解?”
“哎?”曉玉忽然一驚,不知她為何如此相問,正想著該如何回答,卻不料轎子一顛,禎王妃眼睫一閃,收回目光,淡淡的說:“姑娘該走了。”
曉玉剛想開口,小廝掀開轎簾,躬身側在一邊。曉玉想了想,終究沒說出什麼,輕輕向王妃行禮說道:“多謝您今天救了我,還將送了我回來!”
王妃不語,依舊麵無顏色,目光幽靜的看著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