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從禦花園憤憤離開之後就去了禦書房,坐在龍案前翻看奏折,可是今天奏折不知怎的,故意跟他作對似的,怎麼看怎麼別扭,於是覷起眼睛一字一字的讀,卻似天書,完全看不懂寫的都是些什麼。
林翊站在一旁看著皇帝有些反常的舉止不知緣由。他本是個很有城府的人,做事麵麵俱到幾近完美,遇事沉著冷靜又從不輕易流露自己的情緒,今日怎麼突然有些心煩意亂?林翊正琢磨著,隻聽“啪”的一聲,皇帝將奏折摔在桌上,憤然起身眉頭緊蹙,雙手按在桌邊,一臉慍色。
“皇上……”林翊輕聲叫道,不知是不是折子上寫了什麼令他惱怒的話。
皇帝卻似乎沒有聽到,眼睛咕咕的轉著,嘴角似有些抖動。
“太子殿下的確風流倜儻,溫柔可人。”想起曉玉和萬九台相視而笑的樣子,皇帝眉頭更蹙,明知道她隻是故意在氣自己,可卻不知為何心甘情願的中計了,竟會如此煩亂。又想到萬九台那春風得意的模樣,一邊撫摸著她的手,一邊色迷迷的說:“隻要愛妃你說,天上的月亮我也會摘下來給你!”真是令人作嘔!
“愛妃?!哼!”皇帝不由脫口而出。聽的林翊臉龐一抽,原來不是有人寫折子衝撞了皇帝,可是……愛妃?他並未封妃,這是在說誰呢?
皇帝攥緊拳頭,又想到曉玉一句“確實動心!”不忿的嗤笑一聲轉過頭去,這個女人真是可惡!明明演技很差,每每被他心底嘲諷一番,今日卻超常發揮,居然擾得心如止水的九五之尊到現在想起來還心潮波動。
林翊在一旁看著皇帝自導自演的獨角戲有些摸不著頭腦,轉念一想,能讓皇上如此亂了陣腳的,在這宮中恐怕隻有一個人了。隻是,這本來是個貓捉老鼠的遊戲,看來情況有些變化了,貓似乎被老鼠咬住了胡須,有些躁動不安了,林翊於是嘴角一動,站在一旁默不作聲。
“啟稟皇上!”一個侍從外進入,忽見案上龍顏不悅,立刻躬下身子靜靜地侯著。
“說!”皇帝瞥了他一眼,沒好氣的說。
侍從上前行禮遞上一個信封:“皇上,龜茲太子殿下送來請帖,請皇上和太後明日正和戲院觀戲!”
皇帝瞟了一眼侍從手中的紅邊貼金的信封,冷哼一聲,氣惱的把頭撇向一邊,真是個不開眼的家夥,心中正為他動怒,卻又立刻出現在自己麵前!
林翊見皇帝許久不應,上前接過遞到龍案之上。皇帝白眼一翻本不想理,可終於還是咬著牙打開信封拿出請帖,眼睛掃過上麵的字跡突然眉頭更蹙,用力把請柬摔在地上,嘴裏恨恨的念道:“萬九台!”
林翊拾起地上的請柬,見最後一行小字寫道“請方姑娘共同前往”,刹那證實了自己的猜測,想到萬九台滿麵春光得意的模樣和他那風流不羈的個性,也將事情的經過也猜了個大概。於是將請柬折上輕輕放回龍案之上,俯身退後幾步。
皇帝終於平複了心情,可眉上深鎖不見鬆動,滿心帶著不願的對林翊說道:“去告訴方曉玉,明日午後去看戲,還有,讓善宜一起去。”皇帝說罷轉回頭望向窗外,陽光明媚,肆意的宣泄在院子裏。
“是!”林翊輕輕行禮,退出禦書房。
“什麼,看戲?!”曉玉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哇卡卡卡,這簡直是天大的好事,在宮中憋了這麼長時間,終於可以出去走走了,她高興的似乎有些忘形了,連鼓掌帶蹦高的旁若無人。
林翊站在一邊看著她眼淚都要笑出來的樣子,小小的白了她一眼,心裏暗暗挑剔,這女人毫無淑女形象可言,時而刁鑽,時而尖酸,時而鬼魅,時而愚笨,行為古怪,來曆不明,白虎一句“妖孽”倒是形容的恰如其分,隻是皇上為何……嗬,果然是人中之龍,與眾不同,眼光和口味都很特別啊!
曉玉隻顧大笑,半晌也不見答複,林翊伸手抱拳說道:“方姑娘,下官還要去通知其他人,若是……”
“啊,親,你快去忙吧!”曉玉笑的睜不開眼睛,小手忙擺,打斷他的話。
“親?……”林翊一頭霧水,果然古怪,於是輕鞠一躬,快步走出院子。
林翊從榭香閣出來還是覺得這個女人是個怪胎,不知道腦子裏究竟在想些什麼,忽然想起白虎慣用稱呼她的詞“妖孽”,嗯,果然恰如其分。
他嘴角一翹搖了搖頭,抬頭忽見一個熟悉的身影闊步向自己走來。那人看他的目光如此淩厲,不由讓這個寵辱不驚的禦前將軍身子一抖。那人瞪著大大的杏核眼,目光中射出萬把刀子,刀刀奪命般的看著他,讓他心中本來一喜,卻又隨即一驚。
“這幾天為何不去找我?躲著我還是怎樣?!”善宜十步開外便已厲聲喝道。
林翊看著眼前人心中暗想,善宜雖然有些跋扈,卻還算是個正常的女人,比起那個妖孽不知好上幾倍,也隻有皇帝整天憋悶,才會把方曉玉帶回宮裏尋些刺激吧!林翊想著,莞爾一笑,迎了過去:“正要去找你呢!”
“找我?哼!”她本是找遍了整個皇宮想要見他的,現在那人就在眼前,她卻停了腳步,昂首挺胸,一副盛氣淩人的模樣等著他邁步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