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裏起了風,吹得房上瓦片嘚嘚作響,不時有東西被吹落,劈裏啪啦的狼藉一地。
這幾日天氣就是如此怪異,一會兒大晴,一會兒又狂風肆虐,攪得人心陰晴不定。
“砰!”
狂風卷著殘葉萬馬奔騰般衝進屋子,忽的吹滅了燭火,窗子也跟著嘎嘎的擺動。
曉玉頂著風走到窗邊,風吹在臉上刀割一般,沒想到入了夏竟還有如此凜冽的寒風。她伸手關了一扇窗戶,插好窗銷,風變得更急了,她眯著眼睛又去關另一扇,剛要合上時,一隻手突然從縫裏伸進來,緊緊握住窗邊。
曉玉一驚,忙打開窗戶,見一個黑影挺立在窗外,風吹的他頭上有些淩亂。
“K?”曉玉連忙打開窗戶讓他跳了進來。
K進屋子,抖抖身上的塵土,曉玉走到燈邊拿出火折子重新點了燈,又撥了撥燈油,淡淡的溫暖的燈光讓屋子裏慢慢明亮起來。
她轉過身子,他已經站在了她身後,這猛的轉身差點讓她撞上他胸口,下意識後退一步,伸手扶在身後的桌子上。
她剛想開口,突然想起早上兩人的對話,心中一沉,怯怯的抬眼看去,片片燈影在他臉上搖搖晃晃,而他依舊麵色黯淡,眼中盡是她說不出的東西。曉玉收回目光,動動喉嚨,垂下眼睛,心中忐忑之極,胸口起起伏伏,難道他還是依依不饒麼?
剛才她的一趔趄,他很想伸手扶住她,手上一動卻又暗暗握緊拳頭,忍住了動作。
低眼看去,燈下的她半邊臉依依映著火光,雙眉微蹙,唇上泛著淡淡的金黃,青絲有些繚亂,臉上一副說不出的複雜,身上更是緊張的不得了。難道她就這麼害怕提到他麼?或者害怕在他麵前對峙?K心中怒氣陡然升起,牙根輕咬,從兜裏掏出一隻小巧的木桶遞到她麵前。
黑褐色的木桶,拚接處毫無縫隙,桶口鑲著一圈細細的金邊,上麵錯綜複雜的花紋是小米粒大小的“遠”字。
“密信?”這支木桶再熟悉不不過了,可她卻不知為何K要將密信交給自己,難道時間已經到了麼?曉玉抬眼望去,他的眼光如此淩厲,像要射穿自己,嚇得趕緊接過竹筒,裝作查看的模樣。
“萬九台等不及要拿到地圖,於是派吳慶向禎王爺施壓,想必這幾天就會有所行動,你把它藏在一個既能被發現,又不會被人看出破綻的地方。”K淡淡的說,平淡如水。
“嗯……”曉玉喉嚨裏發出一聲,轉身走到床前,把密信壓在枕下。
K的平淡讓曉玉心中湧動。之前還在擔心他會糾結那件事,現在卻是隻字不提,難道他這麼快就忘了?想起早上他那副寥落的神情,曉玉不覺身子一顫,抬眼望去。
K對上她目光心中慕然一動,立刻扭過頭看向別處,喉嚨一哽。
原來他不是忘記了,是他控製的很好,自己的情緒,每次都能控製的很好。曉玉坐在床邊扶著枕頭,低下頭。
“收拾一下,我們要去藏寶閣!”他連身子也轉了過去,背對著她冷冷的說。
“現在?”
“嗯!”
想到今晚天氣詭異,也許是個機會,曉玉點了點頭答應道:“好,我換下衣服。”
“不用了!”K斬釘截鐵的說,側頭低低的瞥了她一眼,又即刻收回目光,“這身……就可以!”
曉玉低頭看看自己這一身,淡粉色的長裙,銀邊鑲玉的腰帶,薄紗鉤花的罩衫,這一身繁複的衣服在夜裏如此顯眼,且不說被人發現,就是自己行動也十分不便。K向來做事謹慎,毫無紕漏,竟會讓自己以如此身形出現?
那人似乎看出了她的猶豫,又說:“藏寶閣很特殊,我要你在門外看守,若有動靜替我做掩護。”他的語氣冷冷的,好像下令的軍官,沒有多餘的言語,也不帶一絲感情,聲音堅定的不容置疑。
曉玉怔怔的看著背燈而立那修長的身影,心中忽然有種被嫌棄,或者說,被遺棄的感覺。這莫名的感覺讓她有些不安。從前他絕對不會讓自己冒一點危險,而今夜,穿著這身衣服又在重兵把守的藏寶閣外徘徊,豈不是自尋死路麼?而他卻說的如此坦然,似乎自己被發現或被抓對他來說也是無所謂的事。她隻不過是他的一件掩體,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