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覓拆開紙包,把小藥丸就著溫水服下,他裝著在看書,有意回避她溫柔的注視。然而關懷是難以隱藏的,總會在細節裏流露。她知道他忙裏偷閑去買藥,肯定是費了心的。
她在椅子上坐著,想多待一會,默默地陪伴他。他見她又咳了幾聲,正想問問她需不需要請假回去休息,門外傳來輕輕的腳步聲。
他倆同時抬起頭往門口看過去,程倩倩提著包進來了。
“你還不去食堂吃飯麼?早知道我就順路給你帶吃的來。”
她看了看坐著的林覓,認出是不久前來她宿舍請教問題的那個學生,順口問了句:“同學,我這次出的國文試卷難度還行吧?那五篇默寫文都是學過的。”
林覓聽完緊張得不敢做聲。她都多久沒翻動課本了,短小的古詩還好,那些長篇的文言文,尤其是漢賦,明清散文,她壓根就記不住作者的姓名、字,號,生卒年,更別提全文背誦了。
張小法放下手裏的書,站起來替她解圍:“倩倩,她沒有參加考試,家裏有事申請了緩考。”
程倩倩笑著走到林覓麵前,輕輕拍拍她的肩:“哦,原來是你缺了考。我就說班上的試卷數來數去都少一份。記得好好複習,緩考的內容會出得難一點的。”
她不敢抬頭,把藥包緊緊攥手裏,低聲說了句“謝謝您”就離開了辦公室。
張小法望著她離開,心裏充滿憐惜。他抓過她喝過水的杯子,把餘下的水一飲而盡。
程倩倩在他耳邊講了一大堆要按時吃飯,注意休息之類的話,他頭腦裏暈暈沉沉的,一個字也沒記住。
下午他要去給一年級上藝術課,整整四節,沒有時間去看她是不是服藥後有了緩解,隻能在心裏牽掛。
好不容易熬到放學,他抱著一大疊學生的作業回到辦公室,忽而感到身上有些酸痛。窗戶未關,一陣涼風吹過來,嗓子莫名地發癢,胸口也越來越憋悶,他倒了杯水喝下去,絲毫沒有好轉的跡象,更可怕的是,咳嗽和噴嚏全部找上門了,和林覓表現的症狀一模一樣。
他這才發覺自己也得了傷風,是不是傳染了她的不好確定:昨夜和啟江在外麵也吹了很久的冷風,而他的身體遠遠沒有哥哥的結實。
這個時候校醫都要下班了,再去取藥是不可能的了。想著明天還有課,不能請假,他怕傳染學生和同事,趕緊收拾了東西,獨自騎車往醫院趕。
他本來想就近買藥,但始終放心不下她,不知不覺又把車踩到了那家醫院門口。他在門診樓排隊掛號,待看完病,買了藥和口罩,天已經黑了。
他來到醫院後邊的院子裏,在靠近住院區的大樹下抬頭望著那間熟悉的病房。裏麵的燈光很明亮,窗簾還沒拉上,門卻關著。他打算等一會,等林覓出來的時候,問問她好些沒有。
然而他的眼前出現了一個詭異的人影,從樓梯口像幽靈一樣鑽了出來,貼牆遊走,迅速地掠過一間間病房。他起初以為是小偷,借著夜色來盜竊病人的財物。不料那影子到了林一堂的病房門口,突然就立在那裏不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