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路很快就走完了。
啟瀾把車停在路邊的一處黑色籠蓋的樹影裏,正要去喊陳醒,卻聽到了一陣從醫院門口傳來的說話聲。
一個令他汗毛倒豎的聲音就這麼鑽進了耳朵:
“少爺,我送他們兩個來醫院的時候,您居然放走了朱涓涓?”
不消說,這個是哪怕化成灰,啟瀾也避之不及的劉警長。
另一個聲音,卻是來自他在朱家大宅門口見過的那個年輕男人,還被劉警長稱作“少爺”,看來這個情敵來頭不小。
“劉前輩,我放一個女人走,那是我的私事,沒什麼好解釋的。”
啟瀾聽到這裏,居然情不自禁地想給這位情敵來點掌聲:雖然打著為了林覓的旗號救了朱涓涓,單看結果,這個人還沒那麼壞。
劉警長氣鼓鼓地瞪了秦鋒一眼:
“我們的人有兩個有去無回,有一個失蹤了,您居然還不急!”
秦鋒慢條斯理地摸出一根香煙,隻點不吸,光嗅嗅那煙草味提提神。
“劉前輩,很多事情是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對方見他如此漫不經心,瞬間暴跳如雷:
“您放誰不好,放了她出去,她家現在就是城裏最大的新聞!”
“如果這個女人還活著,她就會說出很多對我們不利的話來!”
秦鋒並不在意劉警長的情緒起伏的如此厲害,反而刻意氣他:
“我就是......想讓她活著,還要活得很滋潤。”
劉警長見他不為所動,連忙擺擺老資格:
“少爺,您這麼一意孤行,色迷心竅,遲早要出大事的!”
“前不久我發現你和女人在小客棧裏關燈幹那些見不得光的事,都替你瞞了下來......”
秦鋒的臉色一變,罵道:
“我愛怎麼睡覺,去哪裏睡覺是我自己決定,怎麼就礙著您這老光棍了?!”
這一罵簡直捅了馬蜂窩。
周圍的一群警察登時忍不住麵麵相覷,各自強壓著笑。
老光棍本來就心理異於常人,甚至比瓷盤子還怕當眾摔打。
給他這麼大聲一嚷嚷,劉警長氣得太陽穴的筋也鼓了起來,像隻溫度升高到燃點的火藥桶,爆發了:
“敗家子一個!局長大人一定會十分失望透頂!”
“這會誰給你擦屁股誰就不是人!”
這位秦公子可真是個人才,把劉警長瞬間氣得地動山搖,七竅生煙,看得啟瀾很是解氣。
他仿佛還要放上壓垮老光棍的最後一根稻草:
“劉前輩,您年輕時也沒少逛那些不幹不淨的地方。”
“您老人家若是意難平,我明兒給您拉一些上了年紀的花魁來--”
“舊夢重溫也好,舊瓶裝新酒也罷,錢算我出,絕不賴賬!”
秦鋒的嗓門不算大,但半夜裏醫院空曠,回聲效果極好。
劉警長也放下了長輩的麵子,手舞足蹈地加入了逐漸升級的罵戰。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罵得那一排明晃晃的玻璃都在窗欞上瑟瑟發抖。
好像這罵戰一開,所有的嫌疑犯和逃犯都能自投羅網似的。
就連車上半睡半睜眼的陳醒也被這番唇槍舌戰吸引了過來。
啟瀾忍住笑,陳醒卻輕聲從牙縫裏蹦出來一句驚世駭俗的話:“斯文敗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