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安抬起白皙的手背擦了一下眼淚,有一股小小的淚水恰好掛在了睫毛處,亮晶晶的。
丫鬟托著絲綢手帕在不遠處呆呆地望著他們,沒得到小姐的命令,她沒有那個膽子上前。可這會看到小姐哭了,還伸手去擦,又憂心忡忡地覺得自己失了職。
忽然間看到小主作了一個招手的動作,示意讓她過來,這種恐懼就加倍了。
“小姐可千萬別打我呀.......”
兩條腿不受控製地發抖,抖得像兩根軟軟的不脆的麻花。
詩安的語氣卻多了幾分平日裏少有的和氣。
“手帕收起來吧。我不需要了。”
說完,她又往啟瀾麵前走近了幾步,低聲說:
“有很多事情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講清的。晚上你若有空,先換了裝,隨我進去詳談好嗎?”
“最近幾年我都是請李記裁縫鋪的師傅上門量身做衣服的,他和徒弟們來得次數不少了。你就假裝是他的新徒弟,一般人不會懷疑的。”
啟瀾有些遲疑,畢竟這換裝就得花費不少時間,如果還進去談上一陣,一晚上時間都沒有了。即使能把啟江聯係上,半夜三更的出來碰頭也是一件危險的事情。
但她眼裏的神情不像是有意找他進屋消磨時間,而是似乎有許多深藏在心底的秘密想要告知。
過去,都是他說,她聽,聽完辦事。
這次,他想做傾聽者,聽聽酒店一別的多個日子裏她經曆的事情,或許也有能幫人分憂的可能。
“好。”略微思考了幾分鍾,他爽快地答應了。
詩安馬上轉過身來,大聲對著丫鬟說:
“你去城北那個大絲綢鋪子給我買些花邊和衣料,再晚一點就要關門了。”
大絲綢鋪子好是好,貨也多,樣式也新,美中不足就是太遠了。
那名丫鬟惶恐地望著漸晚的天色,擔心自己靠兩條腿走過去,天明才回得來。但主子今兒心情似乎還行,盡量別自討沒趣。
剛要往路邊走,詩安又開口了:
“路上太辛苦,這馬車你坐。裏頭的點心餓了也可以吃。”
被差遣的人立即領了她的好意,喜從心底來,彎腰深深鞠了一躬:“謝謝小姐!”
丫鬟獨自坐上了馬車離去。
四周一下子就安靜了不少。南門的兩名警衛還在,但挨過耳刮子,遠遠地站著不敢往這邊看,倒也省去了些麻煩。
“我們走路過去,裁縫鋪頂多半個鍾頭就到了。”
詩安於是在前頭帶路,高跟鞋擦著地麵噔噔地響。
啟瀾就保持著一米五左右的距離按照她腳下的路線走。
氣氛太安靜,她有意地找了個不至於引起路人關注的話題來打破沉默。
“李記裁縫鋪你聽說過嗎?”
“沒有,怎麼,它很出名?”他雙眼看著前方,漫不經心地問了一句。
“這個鋪子的老板號稱京城前三的裁縫。他不但能把旗袍長衫做得好看,還會縫製西式的衣服。”
“這麼厲害?”
“那當然,每次去都要排隊,我要靠前點,也得加錢。”
“到了以後,就借一身學徒的衣服給你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