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6 章(1 / 3)

趕來的依然是兵馬司的軍爺, 他們在陳生爹娘的住處找到了布置成“閻羅殿”的房間, 還發現閻君和判官無常的戲服, 紮陳氏的針, 還有迷/藥, 鐵鏈之類的東西一應俱全。

陳生和他爹娘都被抓了起來, 家裏的仆人也大都如卓文靜猜測的那樣, 許多人都是知情的,可令人心寒的是這些人當中一部分的確是被收買的,另外一部分知情不報的原因竟然是覺得陳氏自己沒孩子還不讓陳生納妾的行為很過分, 而且他們覺得陳氏又胖又醜,很為陳生抱不平,覺得天底下像陳氏這樣的“妒婦”就該借助這樣的手段來整治她們才對, 陳氏又沒死, 況且兩次都是她自盡,憑什麼要抓陳生?

卓文靜回去就把大齊律中的條例摘抄出來給交給寇平, 寇平一頭冷汗的把陳家的這些仆人給召集起來, 當著街坊鄰居的麵挨個念誰誰誰什麼樣的行為觸犯了大齊律的哪一條, 按律牢獄幾日罰金幾許板子幾個, 總之一個不落的全罰了。

圍觀的眾人簡直目瞪口呆, 心說這可算長知識了, 沒想到這麼做都算犯法呀?

那些自以為正義的仆人也傻眼了,這還不算完呢,他們這也算是犯到了官府手上, 有了汙點, 陳氏頭上敷著冷毛巾降溫,哭唧唧的一句話把這些人全都辭退了,誰也不能說她做的不對,而這些被辭退的以後也再難在誰家找到事情做了。

這時候後悔也來不及了。

至於陳生,陳氏病好了一些便找到了劉老爺以前的舊仆來家裏幫忙,順便把陳生給“休”了。

陳生是贅婿,哪怕他在陳氏……現在是劉氏的應允之下改回了本來的名字,可契書上白紙黑字官方紅印都做不得假,劉氏是有資格像休妻一樣把他休掉,讓他和陳老太婆以及陳老頭一文錢不帶的從劉家滾出去。

劉氏呢,別的女人遇到這種事情說不定以後就消沉了,整日以淚洗麵什麼的,卓文靜也不好說劉氏到底有沒有消沉這玩意兒,反正她幾次從劉家過去都能聽到裏麵劉氏那十分具有辨識度的大哭聲……可見她是真的傷心。

卓文靜:“……”

不過總能走出來的——哪怕她老是自稱“妾身”並以龐大如山的身軀做出一副“柔柔弱弱”的姿態,然而卓文靜可忘不了她一邊哭一邊扯著陳生往床上摜然後扔到陳老太婆身上的那股狠勁兒。

過了多少年卓文靜都搞不懂劉氏和陳生之間複雜的恩愛情仇,總覺得劉氏的內心世界十分奇特。

這都是後話。

陳生和他爹娘如今還在大牢裏關著,現在的牢獄和以前那種純粹的限製自由吃喝不少的模式已經完全不同,所有牢獄半個月以上的犯人都要被拉出去幹苦力的。陳家一家三口都享慣了福,哪裏還有力氣做去苦力,偷懶雖然不會吃鞭子,然而牢獄的天數卻會不斷的增加,誰也不想一輩子關在牢裏,隻能硬著頭皮上了。一家三口簡直苦不堪言,一開始還有力氣咒罵劉氏,後來開始互相埋怨,最後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隻是每天麻木的重複做同樣的事情,隻盼刑罰趕緊結束,早早的離開這鬼地方。

陳生這個案子也算典型了,後來不知道被誰整理成書,由說書人在民間講述。從前說書人講這類故事基本不會涉及詳細的律法條例,對官府判決的結果所做的評價主觀的多客觀的少,然而這一次那編纂故事的人竟然把寇平當日和那些仆人的行為對比的律法條例都寫了進去,還有陳家三口每一個人什麼行為觸犯的是大齊律中的哪一條也都準確的指了出來。

這時代黎民百姓有機會讀書識字的少之又少,沒主見不知對錯就容易人雲亦雲,可麵對權威,無論是什麼階層的潛意識裏所想的都是遵從和服從,極少會有人去質疑。

因此當皇帝知道這件事,又找不出編書人,嘉獎了所有講這個故事的說書人後,民間慢慢的就沒了質疑故事裏律法真實性的聲音,也沒人敢大咧咧的說陳生做的對就應該給劉氏這樣的妒婦教訓之類的話。

九月初八,重陽節前一天,英王啟程回瓊州。

送行的人不多,卓文靜是其中一個。

別離之前,英王回望著京城的方向不知在想什麼,英王妃的墳塚隻是個衣冠塚,她的骨灰被英王帶在身邊,小朱麟和小麥兄弟兩個這些天都是和英王同吃同睡形影不離,已經親密的像是生來就在一起一般,卓文靜看著他們一家三口,看著英王遠遠凝視京城的眼神,有種他們一輩子也不會回到這地方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