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 枕邊多出一個人的感覺並不是很舒服。
尤其是那個人還像個八爪魚一樣手腳緊緊地纏著你, 毛茸茸的腦袋像粘人的小孩子一樣堅持不懈的往你的頸窩裏鑽。
卓文靜睜著眼睛, 直勾勾的望著分辨不出顏色的帳頂, 失眠了。
沒有任何經驗的時彥幹巴巴的勸慰她, 習慣就好。
這真的沒一點說服力。
半個月後, 卓文靜還是沒有習慣, 饒是她的身體不需要太多的睡眠時間也有些受不住,熬出兩個大大的熊貓眼,每天早上醒來那種生無可戀的樣子誰看了都不忍心。
然而大家愛莫能助。
唐非委屈極了, 總不能分床吧?一天兩天可以,十天半月勉勉強強可以忍受,要是一輩子都這樣幹脆讓他一頭撞死算了。
卓文靜摸頭, 好像全心全意的為這件事苦惱的模樣, 皺著眉說:“可能換個環境就好了。”
……就這樣,卓文靜和唐非光明正大的收拾東西出門遊玩去了。
卓文靜問唐非有沒有想去的地方, 唐非想了半天:“我還沒見過大海, 不如去看海吧。”
二人到渡口找了一艘出海的大船, 可沿著江河順流而下。
船是大船, 就是有些破舊, 看起來有些年頭了, 客房內的家具和裝飾也頗為古舊,像是幾十年前的款式風格。
唐非把整張床的被褥全都換成了新的,忙碌半晌終於鋪好了床, 從左往右欣賞了片刻自己的勞動成果, 心滿意足的鎖了房門到船下與卓文靜彙合。
距離起航還有一個多時辰,足夠他們在陸地上好好吃頓飯再買些新鮮的水果零食留著路上吃。
兩人沒跑遠,就在附近找了個幹淨的食肆坐下來吃飯。
唐非隨身帶著手帕,沒等卓文靜坐下先殷勤的把凳子擦了幾遍,摸了摸,手指幹幹淨淨沒有半點灰塵才抬頭燦爛的對卓文靜一笑:
“娘子請坐。”
察覺到周圍看過來的視線,卓文靜默然無語的坐下,剛要喝茶,旁邊伸過來一隻手擋在茶杯上方:“娘子稍等。”
唐非一臉嚴肅,轉身從隨身攜帶的兜子裏摸出兩隻幹淨的茶杯,分別放在卓文靜和自己麵前:“這些杯子別人都用過,我們用自己的。”
離家開始到渡口,兩個人未曾打尖住店,所以卓文靜真沒想到唐非竟然會這麼……講究(龜毛),她一臉無語,小聲道:“別太過分了,掌櫃的在瞪我們了。”
唐非漂亮的眼睛睜的老大:“瞪?”
他臉上的表情給卓文靜一種熟悉的並且十分不妙的感覺,她急忙道:“算了——”
唐非已經把兜帽取下,眼角愉快的上揚,麵帶微笑的在食肆內掃了一圈,最後和麵色不善的掌櫃打了個照麵,唐非笑容更加愉快,唇角勾起,唱歌一樣悅耳動聽的嗓音在寂靜無聲的小飯館內格外清晰:
“掌櫃的,都有什麼招牌菜?”
卓文靜扶著額頭,無法直視的低下頭。
就知道會這樣。
酒菜吃到一半食肆內才慢慢的恢複正常,關注他們這邊的目光也沒那麼密集且頻繁,卓文靜端著唐非自帶的幹淨飯碗,飯碗裏是堆成小山的飯和菜,唐非一邊吃一邊看她,然後又夾了一筷子菜給她,看到卓文靜吃了一口,幸福的扒了一大口飯。
卓文靜:……
早晚有一天會被這貨喂成胖子的。
卓文靜製止了唐非給自己夾菜的行為,迅速的解決了碗裏的飯菜,看唐非還有一半的白飯沒吃,順手也給他夾了一筷子菜。
唐非樂嗬嗬的對她笑笑,難得老老實實的埋頭吃飯。
“到了海邊你想做什麼?”
唐非放慢了吃飯的速度,輕微的搖搖頭:“不知道,就想看看。”他抬眼看著卓文靜,似乎在組織語言,“我也是最近才想到——”
“鬼船?!”鄰座猛然提高的驚呼聲打斷了他的話,卓文靜注意力分散,向那邊看了一眼。
唐非也不爽的瞪過去:叫那麼大聲幹啥!
唐非想繼續把話說完,可卓文靜的注意力卻被這聲大驚小怪的“鬼船”暫時拉偏,唐非撇嘴,算了,話什麼時候說都不晚,聽聽是什麼有趣的事情吧。
“你小點聲!”
“有什麼大不了的。”這人嘀咕著,聲音小了一些,好奇心不減,“你快說說鬼船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聽老人講的,碼頭的那艘大船知道吧?”
“最老舊的那艘?”
“就是它。”另外一個似乎注意到周圍的食客有意無意的偷聽他們說話,刻意壓低聲音,又不至於讓人聽不清楚,語氣帶著些講述奇聞詭事的興奮,“你出去問問就知道了,那艘船是隨著晨霧突然出現的,昨天還沒有呢,誰也不知道它打哪兒來。我聽陳老頭講的——活了八十多歲的那個陳老頭——和這艘一模一樣的船五十年前還有一百年前都出現過,再往前就沒人知道了,每次出現都伴隨著一場大霧,上了這艘船的活人再也沒有出現過,陳老頭的兄弟就是上了這艘船後消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