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是慕修容嗎。”

莫天然呼吸一窒, 他雖說性格與之前的慕修容天差地別, 但靠著演技與口才遮掩, 穿越至今, 尚無人察覺這具身體裏的靈魂早已換了人。

他看過原書, 對慕修容及慕府的過去十分了解, 所以即便別人察覺不對, 他說出幾件不為人知的事來,也能遮掩過去。

但他知道,眼前的賀錦熙不同, 他不是懷疑,是篤定,篤定了自己不是慕修容!

他握住床單的手指越來越緊, 垂下眸子不讓眼底的慌亂盡現, 用冷笑掩飾自己的緊張。

“嗬,我不是慕修容是誰?”

賀錦熙欣賞的目光眷念的凝視他, 微微一笑, “我不知道你到底是誰?但你肯定不是慕修容。”

莫天然眉宇微微一擰, 又很快鬆開, “你這是無稽之談。”

賀錦熙笑了笑, “慕夫人待慕修容如何, 全京城都知道,若你是慕修容,怎麼會夜裏抱著我哭喊:媽媽, 不要離開我。”

最後那句, 他故意壓低了嗓音,湊近莫天然的耳邊低語。

莫天然臉色一黑,沒想到自己的夢囈被他聽見,又尷尬又惱怒,他狠狠一瞪這個笑得一臉欠打的人,“誰讓你晚上跑來我房間的!”

賀錦熙擋下他憤怒的拳頭,把他拉進懷裏,壓著不讓他動彈,低頭溫柔的看著他,眉頭微微一皺,“你的母親自殺了?”

莫天然被他戳到心靈最痛的地方,登時更加惱怒,努力掙紮,“關你何事。”

他說罷才驚覺漏了陷,狠狠瞪他,“我母親就是慕夫人,她沒事,你別咒她!”

賀錦熙也不戳穿他,緊緊的摟著他,收起笑容,認真道,“別難過,你還有我,無論你是誰,如何替代了慕修容,我喜歡的就是你。”

莫天然被他認真的告白弄得一愣,心一跳,冒起了一股讓他覺得很甜的滋味,讓他的心跟著柔軟。

他內心雖然軟化,表麵依舊凶巴巴道,“你對每個客人都這麼說嗎。”

方才稍稍緩和的氣氛,被他這句話破壞的殆盡,他並非故意破壞,前世作為影帝,多少男人女人為他癡迷,一是因為他俊美的外貌,更重要是他懂得情趣,充滿魅力的人格。

但他一遇見賀錦熙,腦子就跟卡了殼一樣,像個臭雞蛋,又臭又硬。

莫天然心裏很清楚,這是他保護自己的方式,賀錦熙讓他覺得危險,他不願意與他有所牽扯。

賀錦熙的眉尾一挑,露出危險的目光,

“你很在意我的身份。”

莫天然躲開他深邃的目光,冷冷一哼,“想多了,無論是你這個人,還是你做什麼,我都不放在心裏。”

賀錦熙瞧著他眼中的慌亂,知道懷裏的小貓在嘴硬,他輕歎一口氣,“無論我是什麼身份,我喜歡你是認真的。”

莫天然心蕩了一下,但常年累積的警惕心,還有不相信愛情的理念,早已讓他心築起了堅硬的城牆,“你如何想,與我無關,我對你沒有任何興趣,希望你以後別再這樣夜闖我的房間。”

賀錦熙見他死鴨子嘴硬,也不惱怒,低頭在他唇上狠狠吻了一下,直到他不能呼吸才放開他,“抱歉,我不能。”

莫天然氣得伸手要打他,被賀錦熙握在手裏摩挲的他的手心一陣酥麻。

“你夜裏做了噩夢一直哭,我會心疼。”

莫天然一愣,望著他深邃的眸子一時說不出話來,心也跟著軟了下去。

自從母親自殺之後,他便時常做惡夢,好幾次還會哭醒,這個秘密深藏在他內心許久,便連與他親近的外婆,同父異母的哥哥也不清楚。

現在倒是被賀錦熙發現了個幹幹淨淨。

就好像他最脆弱的一麵被攤開在人麵前,讓他既感動,又莫名的恐慌不安。

他深吸了口氣,冷冷道,“我便是做惡夢也與你無關,收起你的關心,我不需要,以後不許出現在我麵前。”

見他從溫柔變得惱羞成怒,賀錦熙並未生氣,他知道他嘴硬心軟,需要時間去撫平創傷。

他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伸手撫了撫他頰邊的長發,捏起他的下巴,低頭吻住了他。

莫天然發出“嗯嗯”的掙紮聲,身體被他吻得酥軟,伸手想推,也沒有力氣。

在他的意識掙紮在沉淪的邊緣線時,柔軟的唇瓣離開他的唇,眼前一花,床帳微微掀開又落下。待他反應過來,掀開床帳時,發現屋內早已空無一人,他的衣服也悉數不見,獨留他特有的淡淡香氣還縈繞在他鼻尖。

屋內變得一片寂靜,莫天然愣了一會,再也睡不著,帶著心中一片失落,靠在床上一直出神到天亮。

——————————————————————————————

翌日一早,白芷服侍莫天然起床,李管家慌慌張張的來到他院中,“三少爺,不好了。”

莫天然眸子微微一抬,麵對他的惶急,淡淡道,“發生什麼事了?”

李管家知道自家主子一想淡定,雖然自己急得要死,見他這般,也平靜了下來,認真說道:“回三少爺,戶部尚書將三少爺您告到了府尹,說您故意傷人,害得他兒子重病不治,如今官差來府中抓人,要將您帶回去。”

白芷一聽大失驚色,險些將手裏的碗打碎,“這.....”

範雲也著了急,看著莫天然一臉不安。

莫天然喝了口茶,眯著眸子細想戶部尚書的兒子是誰,想了半天才想起之前在疏雅館第一次遇見賀錦熙時,那個調戲他被他教訓的胖子似乎自稱戶部尚書之子來著。

他眉尾一抽,眼神一冷,當時不過踢了他的命根子,如何就能導致人重病不治,而且過去這麼久才來算賬,明擺著碰瓷呢!

莫天然將茶碗放在桌上,朝眾人道,“不著急,我去前廳瞧瞧。”

前廳內,府尹的官差一見莫天然便朝他拱了拱手,打了聲招呼,“慕公子,沒想到咱們又見麵了,加上這回,我已經往您府上跑了四趟了。”

莫天然嘴角一抽,他也不想三天兩頭的跟官府打交道,拱手回道,“辛苦官爺了。”

他掃了眼大廳,不見慕程啟與慕梁,李管家最是懂得看眼色,立刻回道,“老爺去宮中應值,二少爺一早便出門去了。”

莫天然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官差道,“戶部尚書告您故意傷人,還請慕公子隨我們回府衙一趟。”

莫天然淡淡道,“我與他兒子素不相識,如何能重傷他不治?”

官差麵有難色,“這我等不知,慕公子若是無辜,也請隨我們回府衙解釋清楚,事情究竟如何,府尹大人自會審查。”

莫天然因著慕棟一事,對府尹印象尚可,便隨官差去了一趟。

李管家與範雲不放心也要跟去,被官差阻止,隻說調查清楚自會放了慕公子,莫天然看了眼官差的神色,朝範雲道,“無礙,你們留在府中,若夫人問起,記得告訴她切勿擔心。”

範雲看著他的眼神一愣,拳頭微微緊了緊,沉默不語,還是李管家看了眼兩人,機靈應道,“是,三少爺。”

莫天然上了轎子跟官差往府衙方向去,他藏在袖子裏的手不停的摩挲著那塊賀錦熙所送的盤龍玉佩,眸光微凝,他有種被請君入甕的感覺。

戶部尚書....莫天然細細的回憶,他記得書中曾提過,他明麵上不參與奪嫡之爭,一直保持中立,甚至在朝堂上彈劾過幾次九皇子,實則他是九皇子的心腹,暗中收集過不少對蕭國相不利的證據。

九皇子能成功扳倒大皇子,與戶部尚書拉下了蕭家有不小的關係。

如此一想,莫天然不能不想到戶部尚書此舉與九皇子,或是霍文瑞有著什麼千絲萬縷的關係。

畢竟他幫了大皇子破壞了九皇子的計劃,他要教訓警告不無可能。

霍文瑞那麼驕傲的人,三翻四次被自己弄得難堪,以他的性格難保不記仇的想弄死自己。

當然,也不排除戶部尚書那個胖兒子遭受了什麼事,找不到凶手,便賴上他問罪。

莫天然細細的琢磨,想到了每一種可能,好臨時應對。

文曲與文昌暗中觀察著他的動靜,兩人耳力極好,消息又靈通,早已弄清楚事由。

文曲不安道,“慕公子此去府衙一定會有危險。”

文昌點點頭,“他那個小廝平日裏多是貼身保護他,今日卻轉為暗中,定是這慕小公子察覺出了什麼。”

文曲道,“這戶部尚書的兒子還是你那日教訓的,沒想到這人身子這麼脆,竟然一病不起,這下可好,反倒連累了慕小公子。”

文昌愧疚道,“是我的錯,你好好守著慕公子,我去告訴主子。”

文曲見他如此,忙拍了拍他的肩,“快去吧,這裏有我,不會讓慕公子出半分差錯。”

莫天然來到府衙內,官差並沒有將他帶到大堂上,反而直接將他送進了牢裏。

他淡定的站在牢房內,背著手,傲然風骨依舊,似乎完全不意外他們的做法。

官差羞愧的不敢抬頭看他,被他盯得一陣心虛,歎口氣道,“慕公子,卑職也不想如此,沒辦法啊。”

莫天然點點頭,“我知道,與你們無關。”

官差望了眼四周,見沒人,小心道,“府尹大人也不想的,他也有不能得罪的人。”

莫天然雖然隻是個太醫之子,沒有任何官職,但府尹與官差們自從第一次見到他起死回生,之後又見識了他斷手重接,治好齊國郡公小世子等等,早已對他拜服的五體投地。

這次將他騙來,實屬無可奈何之舉,他們心底也如同得罪了神仙般不受用,愧疚難當。

莫天然微微一笑,“我都知曉。”

官差見他通情達理,更是內疚,歎了口氣,“唉,慕公子還請萬般小心,有什麼事,卑職會盡力幫襯著。”

他說罷見有人前來,忙離開幾步距離,故意惡狠狠道,“你在這裏好生待著吧!”

他話雖如此,眼神卻是充滿歉意,莫天然點點頭,給他一個無礙的眼神。

來人走近,莫天然一瞧,是一個龐大腰圓體型肥胖的中年人,外形與之前的戶部尚書之子頗為相似,眼神狠惡,看似性格耿直,實則眉宇間陰沉,心機頗深,是個不好對付之人。

“你就是慕修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