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二卷 情劫 ] 第一節 陌離的苦衷(1 / 2)

天泛藍,看不見一絲白雲。

風很輕,輕得隻能微微蕩起白色的裙角,那黑順的長發披散在柔弱的肩膀,曾經絕世的容顏如今早已悄悄浮現了滄桑。

繁華的街道,人來人往的潮流將她漸漸帶到了一座樓閣前,鶯花樓。燙金狂草的三個字像是長矛般深深的刺入了心髒,塵封的記憶如海浪般襲來。

那個曾經在這生活了許多年的地方,埋葬了太多太多的回憶,那些漸漸模糊的音容霎那間充斥腦海,歡笑、調弄、和睦、團結,像是土裏紮了根的長藤,纏繞全身,窒息。

「姑娘,是來賞樂的麼?」門前的仆童仰起青春的麵孔,帶著和熙的笑容。

陌離愣了愣,隨即點點頭「是,今日獻樂的是哪位姑娘?」

仆童將她迎進來,道「今日上台的是彩悅姑娘。」

陌離定了定有些激動的心神「哦?彩悅,她還好嗎?」

仆童轉過頭來道「姑娘認識彩悅姑娘麼?」

陌離止住了腳步,有些恍如隔世,「算是舊識吧。」

仆童不再言語,引著陌離走上了二樓的雅座。鶯花樓早已不是曾經的那般,裝潢改了,二樓的包廂都拆建成了雅座,隻是每間雅座中都隔著屏風,雖然看不見隔壁的人,但還能聽到談話聲。

陌離在靠近舞台的雅座坐下,吩咐仆童上一壺龍井,便漸漸聆聽彩悅的樂奏。

很多年前,當彩悅還不是禍水的侯階前,她在鶯花樓負責的就是器樂,尤其擅長撫琴。手中一把芭蕉五弦琴聲樂動人,加上琴技高絕,算是鶯花樓的一大招牌。

看著台中撫琴的女子,陌離心中很是愧疚,當年那個青春女子,曆經十餘年後,早已滄桑不堪,容顏未變,卻已滿心傷痕。

她失言了。曾起誓推翻大周政權,最後卻草草解散那麼多年的心血?——禍水。如果當初沒有禍水,她會靜靜待在鶯花樓做她的頭牌器樂,然後在哪天遇到真心待她的男人,相攜到老,過著平淡安定的生活,學著陶淵明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日子,又或,過著牛郎織女未分散時的生活,織布耕田,粗布麻衣,樸素卻幸福。

歲月的痕跡爬上了她的眉梢,那曾經帶著無限活力的臉龐早已被憂傷所覆蓋。如果沒有那段禍水組織的日子,她的臉上、她的眉梢,還會掛著彷徨絕望的哀傷嗎?

茶早已端上,陌離卻悄悄的淚流滿麵,仆童以為她隻是聽聞琴音而觸景生情,也就沒有過問,轉身下樓了。

一曲畢,滿堂喝彩,彩悅卻似未聞,抱著琴走下舞台。一隻粗壯的大手卻突兀的伸出攔住了她,抬頭望去,一張肥肉橫生的大臉上掛滿了高傲的不屑「就單憑這首曲子就想收我們幾兩金子的紅錢?」

彩悅冷漠的回道「花錢是前櫃負責,小女子從不過問,還請客官讓開道路。」

身著金錢寬袍的男人惱怒道「別給臉不要臉,再彈奏一曲大爺就放過你。」充滿銅臭味的男人,讓彩悅如何也看不出他哪裏有欣賞聲樂的情調,整個一暴發戶。

彩悅寒著臉道「客官,鶯花樓的規矩是一人每日隻獻藝一次,而彩悅今日的任務也已完成,若想再聽,還請明日趕早。」

那男人聞言一怔,隨即滿臉淫褻「那賣身沒規定一天多少次吧?」

「你,可不要太放肆。」彩悅臉色一變,怒罵道。

男人哈哈一笑「想我錢中豹在楚地想要什麼就有什麼,偏偏你今天卻要撞到我手上來,看你挺潑辣的樣子,在床上想必也挺夠味的吧?」

彩悅惱羞成怒,手中芭蕉五弦琴一翻,從琴底抽出一把細軟長劍,握劍的右手一劃一削,錢中豹頭上戴著的金絲岩帽已化成四瓣碎布飄落地上,驚嚇得錢中豹愣在當場不敢動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