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都城。
那條依舊熱鬧的大街,一字測命的布幡依舊在風的搖晃中支在攤子後麵。
白發男人眯著眼睛,曬著太陽,很是愜意。
「先生,給我測下運勢吧。」一道柔美的聲音輕輕響起,哪怕來來往往的行人發出多大的嘈雜,那道聲音卻仍然如刀鋒般刺入了耳膜。
緩緩睜開眼,如明鏡的心卻蕩起一絲漣漪,白衣似雪,絕世容貌,身形柔弱卻掩不住骨子裏的堅強。
「先生,今天不做生意麼?」她帶著淡淡的笑,卻是如若常人般禮節性的笑,他分明看得出那笑容中沒有他的一絲影子。
心忽然有些失落,帶起一絲惆悵,「姑娘要算什麼?」
她臉上神情一怔,卻在瞬間平複。他還是當天的那副樣子,她隻是叫了先生,而他卻也冷漠的禮節性的叫她姑娘,心中忍不住一絲傷感。煙花易冷,物是人非。原本她還抱有一絲希望,卻在那一句姑娘要算什麼中灰飛煙滅。
她執起案上的筆,在白紙上寫下了一個禍字。
禍,禍害,災禍,這個代表了無限災難的字眼在白紙上躍然而出,她收起筆,放回到硯台上,將那張白紙轉了個方向,推到了他麵前。
「姑娘想從這個字中測什麼?」他微微閉著眼,不忍再看到那張臉,不是怨恨,而是無奈。連他自己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她就離自己越來越遠。或者說,是他離開她太久,以至於再次相見的時候早已沒有了當初的感覺,僅僅是淡如陌生人。
她看著他閉著眼,心中忍不住升起一腔慘然。他何時開始連她也不想看了?是厭倦了自己的臉麼?曾經他無數次將她擁在懷裏低著頭看著她的臉說「此臉,禍水。」,現如今,他卻寧願閉著眼睛也不願再看自己一眼。
「所有能測到的都測。」
他愣了愣,而後道「禍,原本就不是個好意頭的字,因為它的出現總是會相應的帶來許多讓世人難以接受的事物。譬如災害,這是尋常百姓最不願意出現的。但相對的,每一個事物背後都有許多蘊含深意的東西。」說到這,他睜開了眼看了看她,而她的目光卻一直在那個字上。
每一個事物背後都有許多蘊含的深意。這是他對她說的,他想告訴她,他有許多許多苦衷,但他說不出口。可讓他失望的是,她至始至終都沒有察覺他的目光和話中包含的含義。
「譬如,女子。女子成為禍水,都是從兩個方麵說起,一個是禍國殃民,一個是容貌傾城。禍國殃民者,如妲己,隻因己怨而嫁禍在整個天下,使得紂王斬忠臣、誅良將,商朝天下最終覆滅於周武王之手。這是最典型的禍國殃民的禍水女子。」
「容貌傾城者,如西施,沉魚落雁,天下為爭奪其人而大動幹戈,最終吳王也因此亡國。但這並不是西施的錯,亡國是國君的錯,手下無良將,朝中無重臣。」他說到最後,脖頸有些紅暈,因為,他想起了他的唐國。
他曾經也是一國之君,他也經曆過兢兢業業的處理朝政與國事,他手下良將有許多,李洵、霍璐為首的將領,內政有修謬為首的智囊。但他依舊亡了國,亡國依舊是他的錯,哪怕最後修謬隻是篡奪了皇位而沒有更改國號與年號,等於隻是換了一屆皇上。
但錯就是錯,沒有任何理由。他不怨修謬,修謬的目的其實很單純,隻是想要一個天下送給他的弟弟,他本就不想做皇上,他有篡位的野心,但沒有自己做皇上的野心。人的心思是很玄妙的東西,在看似複雜的外表內,其實隻是很純粹的內心。而看似簡單平庸的外表,內心卻一定埋藏了許多故事。
陌離便是前者,李長安便是後者。陌離做的一切,僅僅隻是為了報仇與和他在一起,哪怕期間經曆了禍水組、禍水軍、亞瑟國、解散一切戰鬥力,最後再重組禍水,也是為了自己的目標能更加穩健的前進,讓成功一步步成熟,然後在最後的時刻摘下那顆果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