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4衛嬪拒床(1 / 2)

玄燁放下了手裏的書,看著還跪著的貴妃佟氏有點歉意:“怎麼進來了不說一下,害你跪了這麼久。過來坐下吧。”

佟氏款款跪著謝過,這才站起走了過來:“主子正在看書,奴才跪一會兒也沒什麼。”佟氏斜簽著坐在炕沿上,瞅到了《孟子》:“這書?”

玄燁笑了下:“前兩日正好跟霽蘭說起。沒想到,她居然還讀過《孟子》……”玄燁的唇邊又溢出剛才那抹溫柔甜蜜的笑來。

佟氏霎那有天地崩潰的感覺,那笑是因為霽蘭,原來是因為霽蘭。佟氏的心裏泛上層層的酸意,濃得像給嗆到難受嘔心,卻強壓著不給犯到臉上來,好似混無事般。來之前跟高嬤嬤說的話,不過是自欺人。若是沒有見到玄燁那種笑,佟氏的心是平靜的。後宮裏多個嬪妃沒有什麼,多個寵妃也沒有什麼,多個愛妃才是最見不得的。

嬪妃隻不過是個稱號,多分幾塊豬肉幾匹綢緞;寵妃隻不過是個愛物,逗著寵著玩著開心就好;而愛妃那是心尖上的人,是會讓主子從心裏那樣笑出來。佟氏不敢想了,她還不能失態。忍著心痛,暗裏咬著牙,頭低垂著,倒想著趕緊從這昭仁殿的西暖閣子出去,好好地讓痛釋放出來。

玄燁把心思收了回來,似無意地問:“這些日子還好吧?”

佟氏臉上強撐著無事般的笑,慢慢抬起了頭,隻是心裏也確定了件事,來之前想跟玄燁說的話,現如今是說不出了,隻能壓在心裏的最底層成了壓箱底的貨:“奴才挺好的。宜嬪新生的五阿哥挺壯的,太後主子瞧著喜歡得不得了。”

玄燁看著佟氏,還是明白了些,低下了頭,看著那本《孟子》:“霽蘭是你宮裏出來的,也是你調教得好。她的老姓是覺禪氏,我想賜她個姓,也算是因你的緣故。”

佟氏的心暖了些,主子到底還是記著她,眼裏滾著淚珠兒,卻不給滴落,低著聲問:“主子賜她什麼姓?”

“‘衛’。”玄燁把《孟子》合上了。

“‘衛’?”佟氏有點不明白,為什麼是這個姓。雖說佟家在漢軍,可是漢學一道實在不是太好,也就佟氏庶出的小弟弟法海還用些心。

玄燁知道佟氏不懂,想了下,慢慢解釋著:“漢成帝有個妃子班婕妤,善詩賦,有美德。漢成帝曾邀班婕妤同乘輦車,一道出遊。班婕妤拒之。皇太後誇她‘古有樊姬,今有班婕妤。’”

佟氏頭微垂,唇邊蕩起折服敬仰的笑來:“奴才倒是聽人說過班婕妤的事,也知道她是吾輩應效仿之楷模,時刻謹記著,提醒著奴才,莫做了不該做的事。”

玄燁點了點頭:“嗯,這班婕妤不光如此,她還把身邊的一位侍女李平進獻給成帝。成帝言:‘始衛皇後亦從微起。’故賜李平姓曰衛,所謂衛婕妤也。你將霽蘭引見於我,可謂有班婕妤之德矣。”

佟氏心中大動,適才的酸痛此時隻有感動,徐徐跪下:“主子,奴才乃卑賤之人,才具微薄,有何德何能,豈能與班婕妤相提並論,奴才當不起這樣的美譽。”

玄燁俯下身輕輕扶起佟氏:“我說你有你就有。”

佟低跪不下去,眼中卻滴下了兩滴清淚:“主子對奴才的恩德,奴才無以為報。”

“好了,你我夫妻,就不要報不報了。何必如此外道。”玄燁拿起帕子幫佟氏擦掉了眼淚。

佟氏坐下,跟玄燁又說了幾句話,自個兒心情激蕩,也知道玄燁怕還是在惦記著霽蘭,就站了起來,跪了下來:“奴才先跪安吧,主子的筆墨還是霽蘭來侍候得好。”

玄燁想了下:“也好,你先跪安休息吧。”

佟氏謝恩跪安出去,走出去才想到她居然忘了跟玄燁說一直想說的話。佟氏想著到底還是剛才給主子這麼一說,心思不在了才這樣。看來得下回了,但願不會有太大的變故,太皇太後和太後還不會太逼著主子。

玄燁把本孟子拿起又看了兩眼,看天色還早,衝著外麵喊了聲:“梁九功。”

梁九功輕輕進來:“奴才在。”

“去西暖房喊衛姑娘來侍候茶水。日後你們就稱呼衛姑娘,莫再像從前那樣喚。像什麼樣子,閨閣女子的名字也是能隨便亂給人叫的嘛。”玄燁沉著臉,訓著梁九功。

梁九功“嗻”了聲,退出去。暗自惱著,官女子的名字給人喚得多了去,也沒見主子管過。若是舍不得給人喚,直接封個主位不就得了,誰還能喚“霽姑娘”,那不就直接喚“主子”了。自己拿不定主意,就把火撒到奴才身上,真是主子好當,奴才難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