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也來了,都等著太皇太後來了。
設在乾清宮後簷下的丹陛大樂奏響,穿著金黃色綢緞棉袍的太皇太後攜著一身紅色錦緞棉袍的托婭格格手緩緩而來,瞧著下麵跪著一片的人,臉上帶著喜氣:“都起來吧。”
太後領著大家起來了,上前攙扶住太皇太後的空著的胳膊。玄燁站在原地,瞧著攙著太皇太後的托婭格格,知道那是沒自己上前的位了。
太皇太後坐到了寶座台上正中間的金龍大宴桌後坐了下來,對著太後、玄燁道:“太後、皇帝也坐下吧。”又轉頭對著托婭格格道:“你就去太後下麵那張空著的桌子那坐上吧。這孩子老實,坐在那,讓太後照顧著點。”
玄燁瞧了眼空著的那張有帷子高桌,那應該是皇後坐的,咽了口氣,卻是什麼也不說,自去西側的那張金龍大宴桌後坐下。
太皇太後瞧著太後、玄燁、托婭格格都坐好了,又對著佟氏這些嬪妃笑道:“你們也坐吧,今天是除夕,是咱們一家人吃個團圓飯的時候,可別拘著,都快坐下吧。”
佟氏不敢去看坐在那裏的佟婭格格,怕一看就破壞了這過年的好氣氛,隻領著嬪妃行禮謝恩,站了起來,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乾清宮後簷下的丹陛大樂也停了下來。
霽蘭坐了下來,瞧著桌子上事先擺上的冷菜,雖說肚子有點餓,可瞧著眾人都不動筷,也不好動筷。等邊上的貴人那拉氏拿起了楠木鑲銀的筷子,霽蘭也才拿起沉顛顛的筷子來。
南府的戲班已經在唱應景的吉慶戲來。喜歡聽戲的玄燁卻沒有聽,眼睛時不進偷瞅下坐在下麵的霽蘭,看這樣子怕是不會吃什麼,別餓壞了。
太監把熱菜和湯菜用對盒盛裝著呈了上來。“對盒”即兩盒合一,取成雙成對吉祥之意,左一盒為燕窩紅白鴨子腰燙膳一品,粳米乾膳一品。太皇太後嚐了一口:“這燕窩紅白鴨子腰燙膳一品菜味不錯,給托婭格格端上去一份。”
邊上的太監立刻把事先準備的擺了一份到托婭格格的桌子上。托婭格格趕緊站起來,離了座跪下來謝恩,再坐回去拿起筷子吃了口,這就算吃過。
太監們給嬪妃們送湯,雖然也用對盒,但數量減半,每人一副,內裝粳米膳一品,羊肉臥蛋粉湯一品。太監們按著等級送完一個,再送第二個。
這麼一道道的熱菜和湯菜上著,玄燁瞧著眼前的菜倒是想賞給霽蘭,瞧著擺上來的燕窩鴨腰湯一品和鴨子豆腐湯一品。玄燁嚐了一口,對著邊上梁九功吩咐:“鴨子豆腐湯給貴妃端過去,燕窩鴨腰湯給衛……格格端過去。”
貴妃佟氏站起來離了座跪下謝恩,想著那鴨子豆腐湯,眼淚就在眼眶裏轉了,轉了幾轉還是轉了回去,沒滴到了湯裏。
太皇太後的眼睛已經在掃,這是哪個衛格格?其餘的嬪妃不敢明著看,卻全用餘光掃著到底是誰,一個低等級的庶妃也能得了主子的賞賜,居然還比貴妃的好,真是要瞧瞧清楚,該不會是前麵那個瞧著眼生的美人吧?
霽蘭先是不知道衛格格是哪個,瞧著眼前擺上的湯菜發著愣。侍候的李衛輕輕地在霽蘭的邊上說:“衛主子,主子賜你燕窩鴨腰湯一品。”
霽蘭慌地站了起來,險險要把桌子帶翻,幸好什麼也沒有碰到。
坐在霽蘭邊上的貴人那拉氏的嘴差點要張開驚呼,怎麼也沒有想到會是自己身邊這一個,就算是天仙美人,也不應該這麼輕易得了主子的賞賜吧?
所有的嬪妃都跟貴人那拉氏一個想法。安嬪和敬嬪已經露出了絲絲冷笑,前麵就瞧著不對,果然就是。
霽蘭到了桌邊跪了下來磕著頭:“奴才謝主子恩典。”
玄燁的嘴角掩不住的要往外麵溢出笑來,卻裝著無事般地說:“免了。”
霽蘭站了起來,頭沒抬已經像給那些人扒光了衣裳般地窘,硬著頭皮坐了下來,瞧著眼前的一品燕窩鴨腰湯,怎麼著也沒有勇氣去吃了。
太皇太後眯著眼往霽蘭這瞅,對著玄燁像是隨口說的:“可是那個‘拒床’的?”
玄燁含糊地“嗯”了下,有點後悔自己的毛燥了,隻是事已至此,隻能硬著頭皮了。反正他又沒有太過分,霽蘭可沒有坐到皇後該坐的位置上,那個托婭格格可是坐到了皇後的位置上。
太皇太後把玄燁看了眼,又瞧了眼霽蘭,似乎想到什麼:“瞧著有些眼熟……”
太後放下手裏的筷子,也把霽蘭瞧了眼:“好像是有些眼熟,不過奴才眼神不好,瞧著這些年輕女子長得都差不多,快要分不清了。”
太皇太後身子往後仰了仰,也笑了:“太後這麼說,那我更是老眼昏花了。”
太後把頭低了下來笑道:“太皇太後可是耳聰目明,奴才跟一輩子也跟不上的。”
玄燁聽著樂聲停了,趁機轉移了話題:“太皇太後,轉宴開始了。”
太皇太後不去理會玄燁,對著太後道:“瞧托婭格格這一身的素淨,回頭讓他們從庫裏拿出些好皮子來,也做幾身貂皮、銀鼠皮的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