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遇 1.0.929(1 / 3)

因為離石的到來, 李信這裏加了一大助力。李信早猜離石會武功, 但聞蟬是今晚才知道, 這個肩寬腰健、身材挺拔的男人, 也會武功。她這輩子見過武功最好的, 就是李信了。也許是她見識少, 但是離石加入李信後, 兩人合力,好像之前的狼狽一下子就被掃空了。

一青年,一少年, 此前從未合作過。然在這個深夜,他們提著趁手的武器,背靠著背, 將唯一的女孩兒聞蟬護在中間, 不讓一點血跡見到聞蟬雪白的裙裾上。

少女披散著濃長垂直膝蓋的長發,眸子又清又潤, 帶著哭泣後的緊張之色, 看著兩個同伴大殺四方。

周圍亂哄哄的人流還是那麼多, 有逃跑的村中百姓, 有追殺來的山匪, 還有殺人不眨眼的黑衣刺客。李信和離石兩人合力, 以他們為中心,劃出了一個圓圈,衝擊著人潮。

在力所能及的情況下, 把逃亡的村人盡量往圈中集中。少年和青年在打殺, 聞蟬也是在愣了一會兒後,就幫忙招呼人進來。

他們的小圈,如無盡銀河中蕩開的一圈漣漪。風雨招搖,搖搖晃晃,卻始終咬著牙,不曾潰散。

長夜無比漫長,人無比疲憊,不知道何時,才能結束這荒謬的一切。

“官兵來了!官寺來人了!”黑暗中,從遠方,陡然傳來高而啞的一聲吼,傳達過來。

騷動的村民,一下子開始變得激動:

“官府來人了?太好了!”

“阿翁咱們得救了!”

“惠兒,惠兒,你在哪裏?!”

炸開了鍋一樣,所有人都動作一滯,被這個消息驚到。

而李信和離石,幾乎是同時,臉色微微一變。李信看向身邊刀滴著血、一臉憔悴的高大男人,心想:我不想見官府,是因為我被通緝,又拐了知知的原因;你倒是驚慌哪門子勁兒?

離石同樣驚疑看向少年。

兩個人目光一對,達到了共識:走!

而聞蟬和他們顯然不是一掛的。

她身為翁主,她天生對官寺之類的充滿好感。現在同伴們紛紛精疲力盡也受了傷,眼見絕望之際,官寺的人,終於姍姍來遲!少女大鬆口氣,往前一步,便要招手,“我們在這……唔!”

身後一隻手,把她的嘴捂住。另一隻沾著血的手,從她的腋下穿過,將她往身後一摟,就把她拖入了後者的懷中!少女撞上少年的胸口,嘴還被他捂住,掙紮著對他瞪眼。

耳邊是李信痞痞的笑,“噓!別喊!”

聞蟬:“……”

土匪啊這是!

李信的土匪性質,關鍵時候,亙古長存啊!

聞蟬忙眨眼睛,向一邊的高鼻深目男人求助:救救我!

離石目光躲閃了一下,不敢與女孩兒明亮的眼睛對視,低著頭,專心致誌地看著腳下的一地屍體,研究著人體奇妙的構造。

周圍一派混亂,有賊人們躲藏尋後路,也有村民們一窩蜂去找官府人馬,隻有他們幾個,在人流中形成鮮明的異類。李信手臂摟過聞蟬的小身子骨,嘲笑她的掙紮,“乖,知知。咱們也走吧。”

他再次把她往後麵一帶,力氣非常大。

聞蟬:“……”

放放放手!

他手摟的地方偏上,他挨到她胸了啊!

他完全沒感覺到麼!

女孩兒身子骨纖瘦柔弱,被少年大咧咧地往後一環,整個手臂穿摟過她的胸前。她才發育沒多久的、小小半團的乳,便被少年的手臂,隔著冬衫,緊緊地箍上了。

比起羞恥,先到來的是疼痛!紅紅一點的暈尖,稍微一碰就疼得很,聞蟬的眼淚啪嗒就掉了下來。

疼得她一抽氣!

宰了李信的心都有!

然李信一無所知。

不光沒體諒到聞蟬的痛苦,還和離石裏應外合,帶著一臉淚光的少女跳入了濃黑夜霧中,縱輕功,以最快、最輕妙的身形,離開了這個村子。

……

附近隻有一座矮山頭,三人上了山。離石在前開路,李信挾持著懷裏捂著嘴的聞蟬跟在後。青年和少年好像都特別習慣野外生活,幾下觀察地形,就找到了合適的過夜山洞。

等進了洞,李信手一痛,嘶了一聲後甩手,而聞蟬立刻跳出了他的懷抱。在李信眼中,聞蟬的動作,一直和慢動作沒區別。但是這一次,聞蟬分外的靈敏,借他鬆懈時,狠狠一咬,咬中他的手掌心。少年吃痛,而聞蟬飛快地跳了好遠。

充滿仇恨地瞪著他。

少女長發一直散著,淩亂的碎發貼著麵頰,眼睛鼻子都紅紅的,麵頰上也染了一層緋色。她痛恨無比地瞪著李信,在少年挑眉時,高聲,“你離我遠一點!”

李信:“……”

他看出聞蟬是真的生氣了。

她氣得眼睛都紅了,眸子濕潤無比。視線再往下,沿著她秀長的脖頸,看到她劇烈起伏的胸……呼吸一樣一跳一跳,像白色的軟玉,像小小的峰……少年的目光,停頓在那裏。

聞蟬伸手抱胸,擋了他黑亮的眸子,也擋住了少年那漸漸變得奇怪、變得微癡的目光。狠狠剜他一眼後,聞蟬臉憋得通紅,嘴角顫抖也沒吭出一個字來,不再理會他們兩個男的,自覺尋了最裏麵的角落,把自己縮成一團,抱臂坐下,頭埋入了膝蓋間。

借著月光,少年看了眼自己被她咬的手心。一排齊齊的小牙齒,看起來分外可愛。把剛才一瞬間升起的雜念拋棄,他心想,知知牙口真好。

不過,就因為他捂了她的嘴,不許她喊官府人,她便這麼生氣?他故意挑釁她的時候,她好像都沒有現在這麼氣惱啊……

李信嘖了一聲,甩了甩手,不反省自己,卻想女人可真是麻煩。他慣常的自大不羈,他從不跟別人認錯。這世上,從來都是他欺負人,還沒有別人欺負他的。

然而……想到今晚的事,少年眸子裏無所謂的神情,收了起來。

黑衣刺客、反心大動的賊子、官吏,還有無辜的村民。

一條線,無數條線,串在一起,奔向不同的結果。

而他李信,在其中起到的那麼點兒微薄作用,對整個時間發展,也沒什麼了不得的影響。

護不住想護的人。

做不到想做的事。

李信回頭,看了眼縮著身子、扭過臉的少女,再轉眼,看到盡職盡責在給山洞附近撒驅獸粉的離石……在洪水一樣的事件長河中,少年第一次,感受到了自己的無能為力。

何等不甘心!

……

黑暗中,聞蟬睡了,離石也睡在洞外守著。而李信盤腿而坐,靠著山壁,始終不曾入眠。他聽到男人的呼嚕聲後,起了身,無聲無息地出了山洞、繞過男人身邊,縱入了黑夜中。

少年小郎君站在山口叢木後,看到山下方蜿蜒的火海。

那是之前暴亂村子的方向。

那裏現在燃著火,在黑夜中流成粗長的一片,燈火闌珊,卻焦灼不安。

李信長久地看著村子的方向,想著一些事。他在腦海中,將晚上發生的事,反反複複地拆開再重組,演算無數種可能性。

他在想著:我絕不允許這樣的事情再次發生。

【我的命運,絕不受別人的安排。我絕不受意外的牽製。】

【我要救的人,要改變的事,全由我自己來。我絕不寄希望於機緣巧合!】

……

少年有大誌向,在此夜寥寥中初露頭角。而山洞中,那睡夢中也蹙著眉的少女,即使跟著李信睡了不少次山洞,依然無法習慣這種風餐露宿的生活。

聞蟬被噩夢纏身,難以入眠。

夢到小團的乳微微地刺痛。

她保留著這個無法宣之於眾的秘密,在夢裏,輾轉反側,還是那樣的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