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情 9.0.186(3 / 3)

“因為,我們也曾經被拋棄過。被放棄的滋味誰都不好受。”

“阿信,你好好想想吧。再跟我回會稽的時候,我希望你能多為李家做點事,而不是隻把自己當成客人,隨時準備抽身走。世家重利益,世家也重視其他的東西。希望你還有機會了解這一切。”

“世族人士守望相助,相輔相成。希望你還有機會看到這些你昔日沒看到過的。”

少年還很年輕,他的許多行為,在大人物眼中被看得一清二楚。他沒有達到心機深重讓人看不出的地步,大人物們也懶得理他。隻有出了事,出了大事,各種掩藏在深處的危險因素,才會暴露。

李信忽而醍醐灌頂——是否他照自己現在的樣子走下去,會成為一個剛愎自用、疑神疑鬼的人呢?

少年在摸爬中,在獨自一人的成長中,總需要先行者拉他一把。他師父教他武功,李家又收養他。曲周侯教他與人戰鬥的經驗,李懷安指出他性格缺點。就連吳明,都能教會他又傻又白又甜的好處……他閉著眼,一點點吸收這些。

廣袤天宇,萬裏長空。雄鷹在天,終有衝天鳴翔之日!

李懷安來到長安的事,連這幾日深居簡出養病的寧王都聽到了傳聞。寧王府上,午間小憩後,寧王張染被榻前跪坐的女郎嚇了一大跳。他撫了下疾跳的心髒,得女郎傾前身子為他拍背,他才緩口氣。公子麵色慢慢平和,起身下榻,並瞥了榻前那顏色濃豔的女郎一眼,“夫人這是受什麼委屈了啊,大晌午的就來跪我?”

聞姝稱不上跪。

她就是腰杆挺直了些,跪坐於方榻前,神色清冷而肅穆,擰著眉的樣子,頗有愁苦之意。

張染張口就說她跪他。

可見是諷刺她了。

聞姝心裏歎口氣,知道是因為最近李二郎的事情,自己的做法有些過,張染在嘲諷她呢。見到長發垂腰的青年灑灑落落地去開窗,站在窗前,他蒼白的麵容映著院中景致,秀麗之姿相得益彰。

聞姝跟在他後麵,吭哧了一下,“夫君,你知道李二郎如今怎樣了嗎?”

張染正思量下午做什麼,聞言瞥她一眼,奇怪道,“你怎麼這樣關心李二郎?你不是挺討厭他的嗎?他要是死了,你的誓也不用守了。你不是一直不喜歡小蟬嫁給李二郎嗎?李二郎一死,你就有名頭為小蟬張羅新的夫君人選了。況且正值小蟬大悲之時,趁虛而入,正是博得她歡心的大好機會。你現在最該做的,不是為李二郎求情,而是偷渡一杯毒酒,毒死那牢中的李二郎啊。”

聞姝:“……”

深深吸口氣。

告訴自己不要被張染的刻薄氣到。

她見張染說話說得一半就咳嗽,遞了杯水過去。青年喝完了水,還又發表了一派論言。聞姝一聲不吭,一直跟著張染。她心知夫君遊離於皇室邊緣,李二郎之事頗為棘手,夫君並不想沾手。聞姝臉皮薄,又做不出央求他的樣子來,隻能事事跟在夫君身後,希望張染那顆七竅玲瓏心,能看出她想說的意思。

從臥房一路跟到書房,對張染噓寒問暖好久,聞姝憋得頗為辛苦。

然平陵公子好是風采怡然,開始提筆作畫。身邊妻子在他周圍來回走動,明明心煩氣躁,又小心地不過來打擾他。張染麵上不露聲色,眸中噙笑,就想看她能忍到什麼時候。他想,都忍了三天了吧?阿姝的耐性,也該到臨界點了。

果真他這麼一想,旁人人影一落,聞姝就坐在了他身邊。聞姝手扣住青年的手腕,讓他抬頭與她對視。聞姝一臉嚴肅,“夫君,我待你如何?”

她想說我待你如此之好之順從,我央求你保個人,你應該不會拒絕吧?

誰料張染說,“不好。”

聞姝:“……你說什麼?”

張染說:“我說你待我不好啊。”

他動了動手腕,示意聞姝去看。聞姝看自己還扣著他的手,被燙了一般縮回去。她聽了她夫君許多長篇大論——

“動不動就捏我手腕,欺負我不習武。”

“在我跟前走來走去,雖然沒有腳步聲影響,但是我知道你在身邊,作畫都不安心。”

“一臉苦相地看著我。我是個病人,你整天苦大仇深的,我心情能好嗎?我心情不好,病自然也好不起來了。”

“啊看!你還瞪我!動不動就給我翻白眼,這是為妻之道嗎?為夫就說你幾句……站住!你往哪裏去?我還說不得你了嗎?”

聞姝人已經走到了書房門口,聞言怒道,“張染你少得寸進尺,別逼我!”

張染揚眉,想看他就是得寸進尺了,她能把他如何。

聞姝站在門口,冷眼看他,不耐煩道,“我就是求你出手保一下李二郎的性命,你願意就願意,不願意我想別的辦法。你囉囉嗦嗦,不說好也不說不好,天天耍著人玩……很有意思嗎?”

張染心想有意思啊。看你這一忍再忍的樣子,有意思極了。

他才要不緊不慢地順毛,逗夠了聞姝,就要再哄回來。他打算慢條斯理地跟聞姝解釋,說眼下自己出麵並沒有什麼用。隻待李郡守那邊有了進展,自己才好出手。然他還沒有開口說話,就看到冷若冰霜、對他橫眉豎眼的聞姝忽而一笑。

她笑容爛若玫瑰,讓張染直接看呆了。

倒不是被她的美麗驚豔,而是聞姝幾乎不笑。她突然笑,他真有頭皮發麻的感覺。

聽聞姝笑了一聲,“不過張染,也不是什麼事都順著你意走的。我懷孕了,你知道嗎?”

張染:“……!”停頓一下,“你說什麼?”

丈夫像是被雷劈了的表情,取悅到了聞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