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鷹 0.1.9123(1 / 3)

李信走後, 下了幾場雨, 又幾場急雪, 冬天到來的悄無聲息。長安城中稀疏平常, 短時期內也沒有出影響力太大的事情。漠北的戰爭離長安百姓們何等遙遠, 少人關注那邊戰事。聞蟬是為了李信, 才常去自己阿父那裏聽訓話。

長公主心煩得不行, 想著反正李信不在,幹脆讓自己已經出嫁的小女兒重新住回府上來,像以前那樣住在自己身邊。然聞蟬思索一晚上後, 拒絕了長公主。她剛剛出嫁,又對李信抱有深切的愛意。即使李信不在,聞蟬對新婚生活也新奇得不得了。她到這麼大, 才真正離開父母身邊, 住在自己的府宅上,擁有的一切都屬於自己。

聞蟬布置著自己的新家, 時不時想起來添點什麼, 再改改院子。想到等李信回來的時候, 他的家大變樣, 讓他認不出來, 聞蟬就有種惡作劇般的開懷感。聞蟬實在如自己所說, 是個自得其樂的人。李信走後,她難受了兩天後,就從中走了出來。聞蟬隱約從父親那裏聽說表哥出遠門不像表麵上那樣, 他另有目的。深思熟慮後, 聞蟬連信也不寫了,給自己家養的大鷹減輕了負擔。

使得最先忍不住寫信回來的人,反而是不知道在哪裏的李信。

聞蟬這邊悠閑度日,最近最大的新鮮事,也就是她新婚之夜時,丞相家的吳大郎冒冒失失,害得她的表妹李伊寧崴了腳。吳明粗心大意,根本就沒注意到這種事。李伊寧能與聞蟬玩到一起去,性格可見也不是多強勢的。她覺得吳明跟脫了韁的瘋狗一樣,聞蟬要求吳明登門來道歉,李伊寧都連連搖頭,眼中忍著驚駭的淚意,不敢再和那個凶悍的郎君碰麵。

後來還是丞相得知他長子的豐功偉績,提著吳明登門來道歉。吳明原本不服氣,看到小娘子連路都走不了,隻敢在屏風後怯生生地回話,難得的愣了一下。尤其是當著他的麵,聞蟬先跟李伊寧道了歉。李伊寧自然不會跟聞蟬計較,連連擺手說沒事。既有丞相在,又有聞蟬在,還有李信的威壓像背後靈似的有意無意地壓著,吳明道了歉,並同意他阿父的說法,送李伊寧回會稽去。

雖說世道混亂,戰爭四起,去往會稽也不一定安全。然李伊寧回家,自然是跟著自己的叔父嬸嬸等人一起回去。她又能不安全到哪裏去?吳明陪同,不過是圖個道歉的意思,李家人也同意了。

倒是丞相回去後分外得意,晚上與夫人夜聊時說起此事,仍忍不住吹噓,“大郎天天跟李二郎那混小子混在一起,我看沒學到李二郎的好,盡學著壞了。他怎麼就不瞧瞧李二郎比他還小呢,都成家了!就他還到處晃!”

丞相夫人笑而不語,他們家誰不知道吳明看上的是舞陽翁主?也就吳明心大,半路殺來個李二郎,吳明神經粗得堪比撐著天地的不周山大柱,根本沒發現聞蟬的心早移了。丞相眼中自家郎君永遠最好,兒子被挖了牆角還傻乎乎的沒感覺,但是丞相心疼啊。

幾對兒女中,丞相踹的最多、罵的最多的就是吳明。但同時,他最疼的也是吳明了。前妻病逝,就留給他一個長子,丞相是變著花樣地寵兒子,才寵出兒子這副樣子來。

丞相現今得意:“我看了李明軒家的那個四娘子,養得十分標致,關鍵是性情好。咱們這樣的家,也就不說她母親病逝的事了……大郎不是總和李二郎玩得好嗎?他要是娶了李二郎的妹妹,那三家皆歡喜啊。不錯不錯,讓大郎送李四娘子回會稽,前後得兩個月的時間吧?不信大郎不動心。”

於是在丞相的謀算下,吳明也和李家人一道出了京,長安徹底平靜下來了。

期間,曲周侯派出去的人與阿斯蘭短暫接觸,沒有拿下阿斯蘭,反被阿斯蘭引到溝裏,重傷許多人。又兼到了冬日,在草原待不下去,聞家軍不像隴西軍、並州程家軍那般方便得到補給,隻能從中退了下來。

漠北的戰爭在蠻族王庭的幹涉下也停了下來,左右大都尉握手言和,不得再開戰。王庭讓阿斯蘭退回去幽州、極北之地,阿斯蘭應了是,人卻在漠北又消失了。右大都尉對這個同僚痛恨又無奈,隻能睜隻眼閉隻眼,不與計較。

又到過年元日之時,長安城中祭天祭地,熱鬧祭祖時,再次發生了一件大事。

太子殿下因為祭奠先皇後時因事遲到了半刻時辰,在典禮過程中哀傷痛意不夠深切,被陛下當場責備,說他“不忠不孝”,幾乎是指著鼻子將太子罵了一頓。大楚治國雖不以孝為核心,然被說不孝,於一國儲君來說,也是極大的罪過。

當即在場諸人臉色大變,怕大家那位陛下再說出更可怕的話來,例如要廢太子之類的。

皇帝倒是有這麼個意思,但是每回身邊大臣們都拚命阻攔,說諸君之類不得說改就改。陛下將太子罵了一通後,拂袖便走了。太子跪在地上,誠惶誠恐,神色委頓。

當晚大病。

第二日太子便下了請罪書,和太子妃一同自禁於東宮反省,又每日去給陛下請安,這樁事才接過。

年剛開初,便因為朝局的變化,人人自危,長安城上空似也籠上了一層黑雲。

開春的時候,因為太子之事,其他幾位公子怕他們的父皇再降罪,皆夾著尾巴做人。寧王殿下閑下來,則陪著妻子去彎彎繞繞的城郊走了一趟。

風雨欲來,昨夜下了小雨,青石地磚至今濕漉漉的。聞姝與夫君張染皆是平民裝束,手中拿著一卷羊皮圖,行在曲折的小巷中。清晨小巷靜謐無人,霧氣飄飄渺渺,青年男女若走在雲中一般。

青翠與雲氣交映,越走路徑越是狹隘。張染拿著圖卷,認真地看半晌後,指出一條路。

兩人再走了有一刻鍾,前後依然幽靜無人煙。葉上雨水簌簌滴落,曲徑窄小,且覺得越走越偏。

聞姝開始不信任張染了:“你有沒有帶錯路?我怎麼覺得這裏已經走過了?還是李二郎給的圖有問題?那小子又耍我們?”

過年的時候,李信給他們捎回了重禮。他送給自己新婚夫人什麼禮物,寧王夫妻不知道。但李信居然給寧王夫妻也送了禮,還是一張類似藏寶圖的羊皮卷。八卦風水之類十分複雜,下人們根本看不懂。

找個東西而已,還弄個八卦陣……李信這什麼毛病?真藏了好東西?藏了好東西不給他家那位寶貝疙瘩看,給寧王妃看?

聞姝生了好奇心,決定拿著圖卷親自尋一尋,看李二郎神神秘秘所說的“見了便知”是什麼意思。她臨行前,張染得知後,也非要跟著她一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