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六
寧昭掩飾住自己顫抖了一下的手指, 那二十萬兩黃金他是秘密派人相送的, 怎麼也不可能查到他的身上來。他對自己的安排有信心, 因此十分詫異地看著司馬逍。
司馬逍笑了一聲。
見他不說話, 一副篤定的模樣, 寧昭皺了皺眉:“我這輩子就沒見過黃金, 三皇子不必埋汰我。你看我這個鋪子, 一年能賺不下一兩黃金,到現在還在吃我爹給我留下的老本。你若是要找恩公道謝的話,找錯人了。”
司馬逍放下蜂蜜水碗, 收回了笑臉,認真道:“昭弟不認也沒什麼,我知道是你就好。”
“你怎麼會有這麼荒唐的念頭?”
“荒唐?”
司馬逍又笑起來, “當年我從一個七歲小兒嘴裏聽到君不君, 臣不臣,國不國的話時也覺得很荒唐。而他告訴我, 不出三年, 天下必將大亂。他還告訴我, 盛世古董, 亂世黃金, 廣郡王橫斂金銀, 必有謀反之心。他說的每一件事,都被應驗了。你,還覺得荒唐嗎?”
寧昭驚訝地看著他。
“你可能忘記了, 但對我說這些的人確實是你。”
“……什麼時候?”
寧昭有些裝不下去了。
司馬逍道:“在你我重遇之前, 隻有過一麵之緣,自然是那時候昭弟告誡為兄的。”
他永遠忘不了,那個發著酒瘋扯他耳朵的孩子,在唱了幾首詩之後,突然安靜下來,一副沉痛的模樣叱罵這個不堪的國家,叱罵皇帝,叱罵朝廷。聲聲句句,撼動了當時不過十三歲的自己。那時候,司馬逍就明白了自己的淺薄,而若非他將這一番言論銘記在心,他司馬家也不會有今天的作為。
寧昭皺了皺眉,“我不記得了,我當時說了什麼?”
司馬逍見他對自己的笑臉消失,變成古板肅穆的模樣,心下覺得可惜,但仍然笑道:“你不記得不要緊,我此生銘記便好。”
他無法忘記那個罵完之後落下沉痛眼淚的孩子,記了許多年,甚至能在再次遇見時,隻憑借一個照麵就能認出對方。
“那時候你便說你不讀書了要從商,要得到許多的黃金,要離開這個亂世。雖然世事曲折,可沒想到,你已經做到了。”
司馬逍感慨。
寧昭道:“三皇子就是憑借這個,猜出是我的?”
司馬逍點頭。
“在下佩服三皇子的果斷和眼力。隻不過,你今日來,應當不僅僅是為了來謝我吧?”
司馬逍見他戒心畢露,不由笑了:“昭弟說的不錯。”
寧昭皺眉道:“你想要什麼?更多的黃金?”
司馬逍搖了搖頭,“公事今天已經說完了,我們來談一談私事。”
寧昭不解地看著他。司馬逍提醒他道:“如今廣州大定,揚州已平。父皇有意遷都揚州,是時候應該恢複寧朔的身份了。”
“你休想!”寧昭大聲道。
司馬逍訝異,“當年我們可是說好了,等局勢平定便讓寧朔認祖歸宗,昭弟這個樣子是為何?”
“誰跟你說好了!我當年就沒同意!我告訴你,寧朔是我弟弟,跟你們司馬家沒有關係。”見司馬逍張口要說話,寧昭冷哼一聲繼續道:“三皇子不必拐彎抹角,你要什麼直接說,不必拿阿朔威脅我!”
“昭弟竟是如此看我的嗎?”
原本隻想逗逗他的司馬逍頓時皺起眉頭。他久經沙場,五官又較一般人深刻,不笑的時候格外有威嚴和氣勢。
寧昭不為所動,繼續道:“不必拿阿朔耍手段,我既已給出二十萬兩黃金,這邊是我合作的誠意。廣郡王殺害我家人,我助你是為己報仇,不是要問你要什麼。你們此番背上,就是道廣郡王所在的徐州和荊州,我會資助你,但是寧朔的事情你伺候不必再提,他已經同我說過,不會認你們。”
他索性把話說明白了。
司馬逍歎了一口氣,“昭弟誤會了……”
“我沒誤會。”寧昭打斷他,“天下熙熙皆為利往,你有你的目的,我有我的。隻是,還請三皇子不要拿一個孩子做文章。”
司馬逍不快道:“現在拿孩子做文章的,恐怕是你吧。他本來就是我司馬家的子嗣!”
寧昭道:“說來說去,你是不滿足我給的條件。直說吧,你要什麼?”
司馬逍笑出聲來,“昭弟如此迫切,真不像是生意人。”
“今天我們把話說開了,我不想再跟你在寧朔的問題上糾纏不休。你到底想要怎麼樣,才肯放棄?”
寧昭不耐道。
“寧朔是我兄長的獨子,往後身份貴不可言。不過,他不想要這份榮耀,你又為他擔責,不如這樣好了,用一個人換一個人,公平吧?”
司馬逍凝視著寧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