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葉總覺得這裏的嶽飛是穿越或者重生的, 因為村裏的曾祖爺爺總愛說“十二道金牌逼反忠臣。世宗皇帝為了天下百姓······”
然而這些桐葉其實不關心, 她現在隻想找點肉。小心的潛伏在林間, 希翼能碰到點小獵物, 哪怕是條蛇也好。
四個月的小米野菜粥, 糜子野菜餅, 桐葉終於知道什麼叫麵有菜色。可就算她還能忍, 她娘卻不行了。
三伏天的太陽直直的烘烤大地,汗珠滲透睫毛落進眼裏澀澀的。桐葉用力眨眨眼,恍惚間似乎又看到那輛失控的卡車迎麵撞來。那一下, 直接把她的三魂七魄,撞到滾落山崖的小桐葉身上。
山林裏靜悄悄的。樹葉蔫了吧唧,地上的草都紋絲不動。明明山溝裏那片片散落, 巴掌大的田地常常被野物糟蹋, 想抓的時候卻一個沒有。抿抿幹裂的嘴唇,她從林子裏出來走了一裏山路到小溪邊, 幾捧水澆到臉上, 咕嚕咕嚕喝了一肚子。才覺得緩過來。
天太熱了, 即便是小溪邊也隻有水聲。魚就不要想了蓋不住腳得水, 還不停的向山下流去。
桐葉靜靜的看著這大山, 兩邊的山林一片綠色, 她卻找不到一點肉。連知了都沒有,除了水聲,隻有偶爾一聲蛙叫。
蛙叫!桐葉的眼睛亮了。她折下一根樹枝在草叢裏亂敲亂打, 真的蹦出一隻青蛙。喜出望外的桐葉撲上去。
“啊!”桐葉被亂草纏住腳狠狠的摔在地上。
眼睛緊緊地盯著青蛙跳走的地方, 桐葉手腳並用解開雜草,又一次撲上去,雙手撲了幾下,終於抓住了!然而:
“啊!”桐葉扔掉青蛙使勁甩手,哭著跑到溪邊用力地搓洗雙手。那粘滑的感覺似乎滲到了皮膚裏。
在溪邊呆坐了一會,臉上的淚早就被太陽曬幹了。她木著臉折斷一根細樹枝,斷口不夠尖銳,又折斷一根。
用牙咬咬,讓它更尖利。一手拿著樹枝拍打,眼睛緊緊地看著草叢。
這次她有經驗了,蹦出的青蛙不急著去紮——根本紮不住——悄悄地尾隨等它停穩了,慢慢的靠近,快速出手。
紮住了,感覺到順著木棍傳來,青蛙掙紮的顫動。桐葉咬緊牙,再使勁紮穿。
看著樹枝上的五六隻青蛙,桐葉臉上露出點笑。想想石頭和她娘那青黃的臉,加快步子往村裏趕。說是村子其實零零散散,有塊平地蓋幾件茅草屋,稀稀落落的柵欄一圍就算是一家人。
在村口碰到坐在一起紡麻的婦人。
“桐葉!你咋把青蛙穿一串,造孽喲。沒了青蛙,地裏該遭蟲災了。”責備的聲音。
“看看都死了”痛惜的聲音
“你這孩子,玩什麼不好,淨殺生。阿彌陀佛,阿彌陀佛。”
被七嘴八舌的指責,桐葉也知道錯了,可是:“娘的身體老不好,家裏實在沒什麼補得。”說著低下了頭。
雜七雜八的聲音靜下來,雖然不常串門,可鄭二娘怕是不好的事,村裏人心裏還是有譜的。
“哎~~~”鄭奶奶歎口氣“去吧,可不能有下次了。”
“嗯”桐葉低低的應著往家裏去,一路都是責備的聲音。她的心裏有些苦澀:難怪從沒見過村裏的孩子抓青蛙。
快要到家了,桐葉拍拍自己的臉,讓她看起來紅潤點開心點。“爹,娘我回來了。”
灶間冒出陣陣炊煙,她娘的氣虛的聲音也從那裏傳出來:“葉兒回來了,洗洗手,飯一會就得。”
“娘,你怎麼起來了!爹你咋讓娘做飯呢。”桐葉滿臉急色的走進灶房。長年累月的煙熏火燎,原本單薄的土牆變得黑漆漆烏蒙蒙。
桐葉上前去扶鄭二娘,剛走進,鼻端就傳來她娘身上惡露的腥味。手裏的胳膊像一截蘆柴棍,桐葉小心翼翼的扶著,生怕一個用力就折了。
鄭二娘有氣無力的笑笑:“你爹燒火呢,我不過是把菜和小米放在鍋裏攪攪。那就累倒了。再說整天躺著也難受。”
桐葉看著她娘瘦削的身子青黃的臉龐,實在說不出來:生完虎頭四個月了,惡露不止。再這樣下去,熬不了兩年,也許一年都熬不下去,桐葉堅持把她娘扶出灶房。
正屋也沒比灶房好多少:幾塊木板釘成的房門,被火把熏得灰蒙蒙的牆——這裏的人用不起油燈都是火把,進門就是一股煙熏的異味。
家徒四壁也就這樣:屋裏一座炕占了大半,炕上一個木板釘的箱子。炕下邊是架起來的幾個麻袋,裏邊裝著桐葉家全部的口糧。並不是桐葉家特別窮,這個山溝裏家家都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