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府火光滔天, 比任何一盞花燈都引人矚目, 同一時刻, 京城各處的百姓, 幾乎都在張望秦.王府的方向, 離得近的, 能聽清楚王癲狂的大笑, 離得遠的,紛紛跑到街上或是爬到牆頭,努力看得更清楚。
京兆尹與巡夜禁衛都驚動了, 陸續趕至秦.王府。尋常賊人放火,抓起來就是,但今晚縱火的是楚王, 京兆尹錢大人就猶豫了, 一直等到壽王爺帶著侍衛將昏迷的楚王搬上馬車,錢大人才硬著頭皮上前, 彎腰請示壽王:“王爺, 這, 下官該如何向皇上交代?”
趙恒背對秦.王府站在馬車前, 麵容隱在昏暗中, 隻有側臉被火光照亮, 時明時暗。
“楚王昏迷,暫且回府,明日早朝, 自有定論。”
那聲音冷而平靜, 卻又帶著皇子與生俱來的威嚴,錢大人得了話,默默退到了後麵。
康公公扶著低聲抽泣的馮箏走了過來。
趙恒避讓,等嫂子上了馬車,他低聲審問康公公:“大殿下,為何發作?”
康公公撲通跪在地上,將楚王府發生的一切一五一十地描述了出來。
中秋夜祭,兩個人偶,短短幾句話,趙恒便明白,兄長是中了旁人的算計。
“進宮麵聖,如實交代。”趙恒冷聲道,說完翻身上馬,親自護送兄嫂回楚王府。
康公公灰頭土臉地隨京兆尹錢大人進宮去了,宣德帝自然早就得到了消息,也親眼看到了秦.王府上方的漫天大火,而且一直在外麵看著,負手遙望那邊,大太監王恩低頭站在後麵,禦前侍衛們也都噤若寒蟬。
康公公、錢大人被領了過來,錢大人隻陳述了何人放火以及壽王的幹涉,康公公卻跪地磕頭,聲淚俱下:“皇上,王爺冤枉啊,今晚王爺王妃帶著兩位小公子賞月,本來好好的,不想有人蓄意在花園放火祭拜皇叔……”
宣德帝聽見了,他也猜到其中有蹊蹺,但此時此刻,宣德帝並無心探究是誰要刺.激他的兒子,宣德帝隻知道,兒子因為皇叔,又發瘋了,而且這次鬧得更大。楚王火燒秦.王府,高聲祭拜皇叔,整個京城都知道了,想必明日便會傳出楚王重情的名聲。
楚王重情,那他這個褫奪了親弟弟王位的皇上,算什麼?
有人蓄意提醒兒子是真,但如果不是兒子心裏怨他恨他,秦.王府的這把火也燒不起來。
一次兩次三次……宣德帝已經記不得他縱容了兒子多少次,一次次失望痛心,事到如今,他心裏竟然平靜如水,一點波瀾都沒有了。其實之前生氣,他是不甘心,不甘心自己在兒子心中比不過一個叔父,現在,隻要認了這點,竟然也就不氣了,就當,他白養了一個兒子罷。
什麼都沒說,宣德帝單獨回了寢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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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王府。
馮箏抱著不肯去睡覺的升哥兒守在床邊,娘倆都在小聲地哭,趙恒原本也守在一側,後來聽不得嫂子侄子的哭聲,轉身走到屏風後,背對那邊站著,長眉緊鎖。快到三更天,康公公在門口探了下腦袋,趙恒見了,默默走了出去。
“王爺,府裏眾人都審過了,一共六個有嫌疑,動了刑,但都不肯認罪。”宗擇低聲稟報道。
趙恒現在無法信任楚王府的任何人,故派他的親信徹查此事。
“繼續審,留活口。”趙恒沉聲道。
“是。”宗擇領命,低頭退了出去,趙恒目送手下離開,忽聞內室傳來嫂子的聲音,登時快步折回內室,疾步如飛,擔心兄長發狂傷到嫂子與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