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百十一章 分道揚鑣(2 / 3)

“──你究竟還想騙我到什麼時候!”若嚴咬牙,眼中幽光乍現,隨著憤怒的情緒隱隱顫動,“你以為……我真的蠢得什麼都不知道?”

“──你說啊!你說啊!張嫣!不對……”男人一瞬間臉色蒼白,眸色灰暗如潭死水,他盯著楊冠玲顫著唇道:“我應該叫你一聲楊冠玲……”

他大夢初醒似地放開桎梏於少女下頷的手,身體站得筆直,緊著聲線問著:“你可曾疑惑,為何我讓你一年之後才能許願?”

“──不如我現在告訴你。因為約定人與被約定人之間一定要有絕對的信任關係,才有實現願望的可能。”

“──我給了我們一年的時間,隻是希望你能完完全全信任我。”

“我從來都是真心對你。”

“──可你呢?楊冠玲,你呢?”他瞪著她,扳起她的手扣緊腕部摁在她胸口處,喑啞著聲道:“你摸著良心好好問問自己,這些日子以來,我待你如何?你又是如何待我的?”

“還是,你這人根本……”他瞇起眼睛,渾身緊繃到了極致,“沒有良心?”

“小狐狸我、我……”少女身子打顫,感覺周遭寒氣涼得入骨,她伸出手試圖拽住他的衣袍,求他,“你聽我解釋……”

“──解釋?你還想解釋?”男人麵露譏諷,迅速抽離少女近側,不屑一顧的態度表露無遺,“……想不到,我等你這解釋等得還真是久,等到你先對那劉盈一五一十坦白了才想起來輪到我!”

他仰起頭,扯著嘴角自嘲般地一笑,“我真不懂,明明唯一能真正幫忙你的人隻有我,可你從來都不曾打從心底信過我。”

若嚴凝視著她,沙啞的嗓音蕩在半空中,如葉落般蒼涼無助。

“──你可知道,倘若許願成功了,你開開心心的回家,而我任務已成,則心甘情願的法力俱失……”他嘴角牽起了抹笑,笑得苦澀無邊,仿似一種無言的歎息一般,“你從來就不知道。而倘若許願失敗了,我必須以身祭天、以命去償還錯誤……”

“你也從來都不知道。”

楊冠玲震驚無比,“我、我真不知道……”

“──你不知道,是因為你從不曾問,”若嚴神情冷然,仿佛不認識她一般,“你不曾問,是因為你毫不在乎。”

楊冠玲一怔,隻覺得心房抽疼,疼到連呼吸都頗為困難。

“不是的……若嚴,不是的……”她低著頭,反駁的語氣卻小如蚊蚋。

“──真不知我一個勁的幫你到底是為了什麼?”他搖搖頭,閉上雙眼,暗自呢喃:“傻瓜……我果真是個大傻瓜……”

“──罷了!罷了!反正在你心裏,我壓根什麼都不是!”

忽地,他睜開眼笑出聲來,一雙桃花眼不再像先前明亮,反而慘淡無光,如煙花綻放後餘下的灰燼,令人內心裏不由得騰起一股酸苦。

“早知道會搞成這種地步,倒不如從未相識。”

“不……若嚴……你聽我解釋……”楊冠玲聽了急得淚水直打眼眶,“我──”

“──我看,與其這樣拖著,不如就到此為止吧。”男人強硬的打斷她的話,語氣恢複平靜,他衝著少女妖媚絕倫的笑了起來,卻有些牽強。他一字一句的吐出:

“解約。”

一語說罷,他轉過身子,足尖輕點,毫不猶豫的選擇離開。

於清冷的月色下,男人身形仿似一隻受傷的彩蝶,乘光而飛,破碎而孤傲。

“若嚴!”楊冠玲哭喊,她伸出手急欲抓住那最後一縷光芒,可左腳一踏出去便因傷而身子不穩,整個人跌倒在地上。

再抬頭,卻是為時已晚。

楊冠玲絕望地閉上雙眼。

男人最後的語句回蕩於孤零零的椒房殿。

他說,“從今往後,分道揚鑣,莫再相見。” 少年遊,杏花吹滿頭。陌上誰家年少,足風流。

妾擬將身嫁與,一生休。縱被無情棄,不能羞。 韋莊〈思帝鄉〉

呂雉是記得的。

記得那年,春光明媚,那時的她不過還隻是個青春少女,身穿著大紅喜衣於顛簸搖動的花轎中內心忐忑。

落轎掀簾,清風拂動,回雪的杏花繽紛而落。粉拳出汗,擰濕了手絹,她緊張嬌羞的抬頭,望進了那雙含笑眼眸。

興許便是這一餉凝睇,因而奪走她的半生年華。

那時男人笑的是無盡風流,絳紅喜服廣袖被風吹得輕盈擺動,於一片歡喜道賀聲中朝她走近,接著緩緩地牽起她的手。

“雉兒。”

出口的音調是滿滿的深情,抬手,撫去落於她肩頭的點點花瓣。

那一瞬間,她覺得自己有了永恒,未來的日子是多麼的長,她這輩子一定要好好和他一起過。

縱使貶低身份嫁與又如何?她不在乎,她不在乎。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無奈,卻是妄言。

***

秦朝末年,時值天下大亂。

呂雉跟村裏所有婦女一樣,無不祈禱自己出外打仗的丈夫能平安歸來。

她日日夜夜期盼,卻隻盼見楚軍人馬奔來,而楚霸王項羽則把她擄到了兩軍陣前,以烹煮將之要脅。

“烹煮是嗎?”

開口的人正是許久不見的劉邦,曆經過折磨和羞辱,呂雉勉強的抬起了頭,瞇起雙眼努力想看清夫君的麵容。

男人臉上似乎多了好幾道傷痕了……沒關係,等他把她救出來之後,她一定會好好照顧那些傷口……

“隨便你,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隻聽劉邦這樣開口爽朗答道,接著策馬,大笑,毫不留戀的回頭而馳。

達達達,馬蹄聲漸行漸遠,呂雉內心中似乎有什麼東西被隨之帶走,抑或者,是被踐踏殆盡了。

再次相見恍如隔世。

這三年她也不知是怎麼度過來的,隻覺得那每日每夜如同有人把她強行浸入深不見底的深海裏,而她死命掙紮,好幾次都覺得自己快死了,可她不能放棄。

她一定要見他一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