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天穹驀地拋了個無關緊要的問題,雙手坦蕩地靠在兩側扶椅握把,姿儀自在閑然,“於修道路上可有碰到障礙?指不定師叔可以指點你一把。”
“回師叔,興許是弟子資質平庸,”不明白仙尊為何開了這話題,我也隻好老實回答著:“弟子乃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即使不眠不休修行,卻仍無法更進一步悟道,難以有卓越進步,使得弟子不免有些喪氣。”
藍天穹聞言點點頭,沉吟道:“修道不可貪快貪多,一步一腳印緩緩累積,其力才可真正儲於內丹,與體魄凝和專一。況來日方長,母兒不宜顧此失彼,更不可妄自菲薄。”
我微躬身,低著頭是道:“謹遵師叔教誨,母兒知道了。”
話畢,如預期般落下的語句卻沒在頭頂出現,我狐疑地抬頭,就見藍天穹皺著眉,兩手抓緊握把,盯著我的表情萬般複雜,是一副欲說還休樣。
“師叔?”
試探性地喚了一聲,我朝他靠近了一些,眼前的藍天穹不大尋常,瞧我近距離直盯著他,他似是愣了一會兒,這才眨眨眼,臉往後挪了一步,勉強笑了下:“讓母兒看笑話了,說實話師叔也不想客套,就把話直說了。”
他垂下眼眸,纖長十指交錯著,輕問道:“渚兒究竟有如何打算?”
“師叔是越發不了解她了,總覺得她跟小時候不大一樣了,卻又不明白那原因為何,問她了也不理我,”他略彎著頭,似在思考著要怎麼訴說,“後來想想,大概是小女孩長大了,也不想讓人管了,不過當師傅的是怎麼樣也不可能放著她不管……”
他微抬起頭,嘴角依然是苦笑著,“所以說,師叔想,你與渚兒是如此熟識的,應當也是了解她的……可是依這樣的情形看來,她終究是得受委屈的……”
他用一種極具擔心的神情望著我,是語重心長地詢問著:“莫不是渚兒喜歡上了餘道人?” “其實這種事師叔是不該過問的,”看我瞪大眼,藍天穹輕咳了幾聲,移開眼神,一副怪不自在的樣子,“若是喜歡上別峰的師兄這事我也還可幫她作主,可偏偏喜歡上餘道人……”他長歎了口氣,“無論如何餘道人也是她長輩,超出憧憬戀慕之心的情感是使不得的,師叔這次……還真的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話聽到這頭,我已從剛開始的瞠目結舌到現在整個無言,是完全不知道該如何回話,想不到仙尊根本搞不清楚狀況,內心一陣思量後,我緩緩閉上眼,無力說著:“其實師叔你誤會了。”
“喔?”藍天穹眉宇微揚,一臉困惑,“還請母兒向師叔解釋。”
“這個……”我咳咳嗓子,解釋道:“老實說,釹渚並沒有喜歡餘道人,她心儀的對象乃是另有其人,”講這句話時我也有點尷尬,畢竟狗血神劇正港男主就在眼前,為此我隻好站起身,背過仙尊,負手而立緩道:“弟子隻知曉其十分愛慕此人,可請恕弟子不得將此人身分告訴師叔,因為弟子已用心魔起誓,是不可輕易泄漏的。”
“都怪師叔無禮了,”藍天穹聲音滿腹歉意,“既以心魔起誓,乃是修者誠信之道,自是不可打破的。”
他頓了頓,又道:“果真是為難母兒了,是師叔不濟,無法弄懂自個兒徒弟心思,且眼看方才此景,渚兒與餘道人弟子怕是關係匪淺,好歹也是有家室者,此行為恐有辱門風。是故教不嚴,師之惰,都是師叔不察,始之任意妄為,且往往勞煩母兒照顧釹渚,可稱不該,乃是不配為師。”
我轉頭,就見藍天穹朝我折腰行了個大禮,緊接著膝蓋一彎,竟是要下跪謝罪。
我被這禮嚇了一大跳,是疾呼:“師叔不必如此!”手拉著他衣袖,我是不由直冒冷汗,你媽這拘禮也拘太過了!道德線擺那麼高還要不要人活?不過這大概就是藍天穹這人的個性,十足十的謙謙君子,典型地智商滿分情商零分,一個周楚為就搞成這樣,等到知曉真相時豈不是更……?我搖搖頭,長歎一聲道:“還請師叔莫在如此了,弟子對釹渚本就是姊妹之情,彼此扶持實屬尋常,且弟子亦知曉師叔待她是極好的,請師叔且勿自責。對於招惹上周楚為道友這事,弟子也頗為不解,但弟子相信釹渚是有苦衷的……”頓了頓,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來,兩眼瞅著藍天穹神情,我小心翼翼地問出:“不知釹渚可有向師叔說起曆練一事?”
“曆練?”
藍天穹一臉莫名,是搖搖頭,“從未提過。”
誠如我所料,釹渚果然是隻字未提,我解釋著:“據釹渚所言,周道友曾提起過一同出外曆練一事,隻為助釹渚早日修得仙骨,但釹渚表示除非弟子也陪同他去,她才會答應……”
“或許周道友本是存著一片善意,甚而對釹渚有關懷之心,可是……”我話鋒一轉,是沉聲道:“一想起方才周道友的狠戾之樣,總覺得其別有居心,不可能如此簡單。”
話邊說我邊觀察仙尊神情,發現他眉頭越發蹙緊,一個激靈,我很明顯地表明我的立場,是朗聲堅定道:“所以弟子是深以為此事不妥,還有待師叔定奪。”